唐瑋不動聲色端著茶杯一口喝乾,場面一度安靜,忽然馬瀟瀟站起來,說“唐默,帶我出去走走吧,我還沒來過這兒呢。”
“行行行,帶跳跳出去走走,等會兒吃飯了叫你們。”
蘭柔巴不得結束這場鬧劇,說著就推著我們兩人出去。走到門口我停下來,看著唐瑋,唐瑋回頭來說“去吧,帶跳跳走走也好,十幾年沒見了,聯絡一下感情也好。”
只是馬東山並沒有反對,只是說了聲去吧,得到首肯之後,我也不好說什麼,帶著馬瀟瀟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悠著。
玉蘭的最後一個花期可能就在這個時候結束,這種無法挽留的事物消逝在眼前,是一種失落和悲傷,用笑話也無法治療。
今天說不上冷,馬瀟瀟的只是簡簡單單地穿了一件黑色的夾克,藍色的緊身牛仔更顯得雙腿修長,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大多都還沒有學會化妝,只是隔得遠些再去看便會覺得這姑娘瘦的過分了些。和馬瀟瀟在一起這麼久,我還是頭一次如此認真地去看她的背影,忽然起風,無論怎麼都顯得寬大的夾克被撐得鼓起來,她下意識緊了緊衣服,忽然回頭,亂了的頭髮迷了那張臉,像是她飄揚在風裡,然後她大聲地喊我的名字,她說“唐默!”
我在十幾米開外,可偏偏如在遙遠的地方聽到她呼喚,讓我忍不住拋開一切衝向她的身旁。我踮起腳尖,似乎這樣她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我離她更近一些,我回應她“誒,我在!”
我慢慢地靠近那個姑娘,整理好她的頭髮,別在耳後,她的額頭很涼,如果她一直靠在我的懷裡,會不會暖起來?
我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馬瀟瀟歪著腦袋想了想“嗯……跟著你啊,去哪兒都可以。”說完,嫣然一笑,秋風都融化在她的雙眼之中,耳鬢藏不住的髮絲偷偷地在她的雙眉之間,風很大,我用手擋住她的臉,她輕輕地握住,說“我沒有這麼弱不禁風。”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只是藏著笑容的雙眼總是這麼迷人,只是這一眼,風在搖樹的葉子,我看著她,不說話。
她的手也很涼,我反手握住,她沒有掙脫。就這麼走著,我總是做一些行走在林間的夢,從清晨到黃昏,一走就是白髮,一場人生。幾次輪迴都是那一人,言笑晏晏,竹馬青梅。
碼頭上的風異常地大,坐在橫欄上,雙腳懸空,河風吹來一股魚腥氣,漁船被浪花推動著起伏,浪花拍打著河岸,河岸上凝結了青苔,青苔覆蓋了幾年前的標語,標語缺了一個逗號。我想那就是我身旁的姑娘,靜靜地在我身邊,吹著風,彷彿人生。
此刻無需言語,沒有了爭論,也沒有了禮數,只有一張觸手可及的側臉,如花般盛開在我眼前。
“唐默,你帶我到山上去走走吧,這兒風好大啊。”
應了馬瀟瀟的要求,我帶她前去那深山廟宇,不知為何她突然提起,我從未跟她說過望江亭的事。走到上街口,馬瀟瀟突然拉著我的衣袖,說“我想喝水了。”
我伸手颳了刮她的小鼻子,說“行,想喝什麼,我去給你買。”
“嗯……農夫山泉。”
“好嘞,等著啊,很快就回來。”
“嗯!”
馬瀟瀟重重地點頭,乖乖地待在原地一動不動,我回頭去看她時她衝我一笑。走到對面街我才發現這地方似曾相識,在這幾十棟房子之中,也只有這建築時圓弧形。我忽然想起,這是夏丹的家,只是她如今已經不在這裡,想到身後馬瀟瀟說不定還看著我,定了定身匆匆看了一眼之後快步去買水。很快買回來之後擰開瓶蓋遞給馬瀟瀟,馬瀟瀟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那棟弧形建築上,說“還記得吧,這個房子。”
馬瀟瀟主動提及,氣憤沒由來令人傷感,往事湧上心頭,過去種種恍若眼前,再想起夏丹時,還是有些許懷念,沒有和馬瀟瀟在一起時,我也曾經幻想過某一天我昏昏欲睡時有人搖醒我,然後就看見教室的門口突然射進一縷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從陽光裡走出來一位姑娘。我總愛幻想這些不可能的事情,可我總是相信有一天會發生,就如同爺爺死後的翠翠在渡船上等待那個不知何時回來的儺送一樣,邊城的小鎮上那個痴痴的姑娘。
“我不知道,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