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蕭家三少口中整日提及,最是良善的清婉姑娘,實則並非善純之輩。非但心非善純,甚是還是個歹毒之人。
這些光從她暗下贈予病患之人的藥方中檢視出的斂命之物便可瞧出,此人極是歹惡。不但將人視為草戒,甚至還可能再用病患之人的命,研專自己的藥。
以活人之身試藥,醫者最是不齒。
葉知秋當初的疑警,早叫蕭楚愔起了心,如今託了陳留香尋來的那些困貧之人曾從清婉那處獲贈的渣藥,更是可以明證,清婉之心確是歹毒。
一邊善行,一邊試藥,毒劑愈摻愈重。雖這面善心惡的清婉姑娘究竟再用那些苦窮之人試何等毒歹的藥,他們不清。不過有一點她們心裡確是清明的,那便是縱可知明清婉心非良善,可她們卻暫無法子揪出清婉的真面目,因為這個女人太能佯裝了。
活菩薩,一個不計得失,一心只為窮難之人,濟醫扶世的活菩薩,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貿然道言她蛇蠍心腸。倘若真的直接道出,莫說那些受過她恩惠的苦窮之人不信,單單自家那已陷情網的三弟。
只怕也得當場惱了。
旁人蕭楚愔並不上心,便是他人,與她何干?不過自家的三弟卻不得不掛在心上,既不能叫他惱了傷及姐弟情分,又不願讓他在這毒網中愈陷愈深。如此左右皆想兼顧,卻因怎都尋不出一個得妥的法子,近來的蕭楚愔心中著實躁急。
也是這廂實無法子揭揪之際,自打清婉過府便甚少在蕭家現遊的葉知秋,這日卻領了一位江湖好友上了蕭府過坐。
因著楚寧素來最喜江湖,而能與葉知秋結交稱兄道弟的,想來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者。故而帶著往後么弟當闖行,如今也當早鋪路的心態。蕭楚愔今日也就暫且收了心,倒也沒在糾思那清婉的事,而是專了心款接這位葉大俠領帶入府的俠者。
葉知秋為人謙虛溫雅,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舒憩之感,與之結交的自也非尋常之輩。端著坐於正堂之上,眸眼倒是不由得瞥審著下方入後正端的男子。
卻見那人一副書生模樣,瞧著秀秀文文,若是這般粗瞧,說實的恐不比自家二弟硬實上多少。可就是這樣一位秀文的讀書公子,葉知秋卻與之笑稱兄弟,所談之事也是江湖豪情。
便是因此,更叫蕭楚愔對這葉大俠邀入之人甚是上心。
耳邊聞著,面上也帶幾分審視,就在蕭楚愔審凝這位書生俠士,並且猜尋如此之人究竟有何能耐能與葉大俠這般爽談。那廂的書生與葉知秋顯然也留神到蕭楚愔這處的托腮奇凝,當是齊著瞧了過來,視線落移之際葉知秋的眸中已是暈滿了柔色。
這一份煦柔,暈得那樣自然,或許葉知秋沒有留神,不過邊側的何旭確是瞧得真切。當下心中已是了了幾分轉思,卻也沒將這一份遊轉現於面上,而是心中一過,隨後速散壓下。
視線往著葉知秋面上勾了一份移,隨後轉移落至蕭楚愔那處,待何旭已是落移瞧了蕭楚愔面上的審笑時,耳邊的葉知秋也在這當口溫笑說道:“久別知己重逢,長時不見倒是隻顧與何兄聊談,忽漠了蕭大小姐,還望蕭大小姐莫要惱怪。”
他們兩個可是客,如今忽視她這個當主人的也就罷了,竟還在她眼皮底下聊得這般暢順,說實的,的確有些越僭。只不過這等僭越之事落在旁人眼中確會叫人惱了,可蕭楚愔這處到不至於讓她惹了怒,反倒還因此起了興,坐在那處饒有興致聽聞江湖趣事。
便是這二位俠者忽視她繼續這樣暢聊下去,蕭楚愔這廂也不會惱的,甚至還覺著能從中多摸尋探究這姓何的俠者究竟是何等人士,是何門路。本是審得正處興頭,葉知秋此刻這一番歉致的話反還攪了蕭楚愔的凝審。
雖是不大樂著旁人斷了自個的審量,可葉知秋這廂都已開了口致了歉,蕭楚愔那兒自也不能再陷沉於自個的凝審中。故而也就回了心思,隨後衝著葉知秋笑著頷了首,蕭楚愔說道。
“久逢知己千杯少,人世間能稱得上知己的也就那一二人,許久不曾見,如今難得碰遇自是喜興。葉公子與之聊得興上也是常然,何來的莫怪之說。”
對於葉知秋歉致的話,蕭楚愔自是覺著無需言歉。倒也是她此語落後,何旭卻因話語閃了一分熒點。眸色微蓄一閃,而後散蕩離遊,便是斷後何旭當是笑道。
“久逢知己千杯少,蕭大小姐此番話,倒是說得正切鍵點。葉兄,連著蕭大小姐也笑道知己相逢當是千杯都是嫌少的,想來我的這一份邀,葉兄如今也無謝拒的理吧。”
今日難得碰遇,何旭原是約了葉知秋一道豪飲,只可惜葉知秋雖是千杯不醉,卻偏生不好杯中之物,倒也叫何旭失了落。如今聞著蕭楚愔那一句“久逢知己千杯少”,竟像是尋到了什麼得用的由頭,如今竟用了這一番話堵了葉知秋先前的謝拒,倒叫葉知秋不知如何答應。
這人,也算葉知秋真心結交之人,屢屢酒邀他卻笑而婉拒。如今再得言邀,尋思著此次的確久時未見,加之蕭楚愔方才那一番“久逢知己千杯少”也引出他多年不曾顯露的邁爽。故而何旭藉此再邀,葉知秋也是無可溫笑,算是受了他這久拒不受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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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這廂點應了邀,倒是真出何旭之料,當下眼眸的餘光再度瞥瞧了堂上的蕭楚愔。這一番凝瞥,悄而沒有痕跡,堂內無人留心。卻也是坐於那處看著這知己二人的相邀,蕭楚愔這廂一面聞著聽一面蓄著意,眉梢挑勾唇微緊抿,連番暫頓了半晌後,蕭楚愔這才說道。
“知己相邀,總是當去的,莫不然這日子久了,往後可就懶著再邀了。”話至這兒先是笑著一應,隨後短著頓了片刻,蕭楚愔方是續詢說道:“對了,方才在這處也聽了二位公子聊了不少江湖上的趣事。楚愔雖非江湖人士,不過對這仗劍逍遙的瀟灑之事也是幾分嚮往。就是不知這位何大俠,可是江湖上何位赫赫有名的俠者?不知楚愔可是有幸,得而清知。”
方才兩人談得甚歡,蕭楚愔確坐在那處審了瞧,可她畢竟不是江湖人,就算瞧破了天也斷無知清此人身份的可能。故而如今與二人聊了起來,也就順勢問了。
探詢此人身份,不過想琢磨著這人需不需深交,若是此人乃是江湖上說得上話的俠者,蕭楚愔自當得趁這個機會拉好關係,也好替自家么弟將來闖江湖多添幾處門路。蕭楚愔笑詢何旭身份,打的也是這一份長姐的心思,誰知這笑詢的話剛剛落下,到真探出一個有用的身份。
聞了蕭楚愔的詢笑,何旭那兒當下應道:“在下何旭,不過是個尋常無名的遊俠而已。蕭大小姐此番赫赫有名,在下可擔不起呢。”
何旭自謙乃是默默無名的遊俠,只是人若盛名,便是自謙也會惹得旁人無奈一笑,當下邊側的葉知秋已是嘆了笑。如暖春般的春水笑蕩眼眸瞼中,葉知秋嘆搖笑道:“倘若何兄只是無名遊俠,那葉某是否當持劍重歸師傅門下,再苦練十年方可出山?”
“再苦練個十年才可出山,葉兄是打算獨霸天下,掃蕩八方嗎?”
這二人,當是交深,故而這笑趣的話也是難免。葉知秋性子沉斂,倒也罕著說這等趣逗之語,倒是這何旭,雖文文秀秀書生模樣,不過有時出口的笑逗卻也叫人無奈。話雖玩笑,可是裡頭的敬佩之意卻也尤甚,且也足叫二人交情果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