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近來的確奇怪,不只是蕭楚愔如此覺著,便是蕭家上下,只要逮了一個詢及三少爺,無不覺著三少近來怪奇得緊。三弟如此反常,身為長姐的蕭楚愔怎能不憂,便是生意的閒暇空時,蕭楚愔忍不得多分出幾分心思留神自家三弟。
果不其然,越是刻意去留心,越是叫人覺著諸事不對。旁的尚且不說,這晨起連個安都沒問急急忙忙就離了蕭家,到了半夜人才回來,光是衝著這一點不尋常,蕭楚愔心中便是憂的。
不是沒思過楚瑞那日所言,故而蕭楚愔還特地上賬目暗詢了少爺的私賬,可當發現蕭家三少近來乖巧得緊,也沒往賬上多支銀子,一切如了常舊,蕭楚愔這心裡頭就更憂了。
銀子上沒有多支,也就意味著蕭楚恆近來沒上花坊青樓,畢竟那些個去處使的銀子,可是一把接著一把宛如流水。若是楚恆照舊叫人勾去那兒,他近來的早出晚歸蕭楚愔心裡頭多少還有幾分譜。可偏生他這賬目上清清透透沒個問題,人卻整日離家去了外頭,不知搗鼓什麼。
猜思不明,這做長姐的自然免不得開始疑思,掛疑之下更是憂擔起來,蕭楚愔這一顆心也是愈發難安。身為長姐,這操的有時便是生母的心,實在難安心中這一份不安,蕭家當家家主最後做了一個決定。
親自尾隨跟著,必得摸清三弟近來究竟暗行何事,她這心裡頭才能安生。
已是覺著楚恆不正常到了極點,就算遣人尾跟蕭楚愔這心裡頭都不能安平。故而今日暫擱下手中事物,蕭楚愔一早便候在三少院外,等著三少早起晚歸。
果不其然,人還未等上太久,便見著自家三弟從院內行出。旁的暫且無需多審,光是瞧著他今兒這一身裝扮,蕭楚愔便知此事斷不簡單。
蕭家三少,那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風流浪子,哪一日不是瀟灑非凡處處留情,整日的風華絕美可不是說著笑的。便是那穿於身上素著的衣物,不是布坊中上好的料子,這蕭家三少皆是瞧不入眼。
可今日呢?竟是一身尋平的常衣,衣裳顏色瞧著素,料子遠遠瞧看也不似他平素穿的那些錦衣羽玉緞。因著遠瞧,便看事絕不對,蕭楚愔這兒更是提了心,待著楚恆匆匆離了院落,蕭家家主這才從藏身之處探出半截身子,看著三弟離行的背影蹙眉說道。
“廂竹,你說三少爺是不是有怪?”
詢話落後,身後的廂竹也是擰眉說道:“三少爺近來,的確行為怪奇。”
旁的也就罷了,今日竟瞧三少爺身上一身素服,這平素瞧都瞧不上眼的衣裳,三少爺竟著在身上,何不叫人怪奇。當下心中奇疑更甚,廂竹說道:“大小姐,您讓廂竹詢的事,廂竹昨兒上三掌櫃那處問了。近來三少爺的確上過布坊,讓三掌櫃給他裁了幾件素普尋常的衣裳。”
“今日穿成這般也就罷了,竟還讓三掌櫃命人制了幾件,你說這混小子到底著了何方的魔?不成,今日這事我必探個水落石出不可。”
與平日之行越是背差,越是叫人心中難安,當下蕭楚愔也按不住性,待瞧見楚恆行遠後,蕭楚愔這才從隱身之處走了出來。
一路尾隨,也是小心,只是這尾隨人行的事實非面上瞧著那般簡單。因不望叫楚恆發現,故而蕭楚愔只能萬分謹慎小心,這本就偷偷摸摸,跟起來自是費勁。楚恆雖非武之人,不過男子步伐本就快於女子,加之楚恆又趕得緊,故而這一路追的,也是謹慎煩累。
便是一個不慎,竟是隨丟了,就在蕭楚愔心中嘆急惱著三弟投胎,何著如此趕急時,卻忽聞有人傳聲詢道:“蕭大小姐?”
此聲,便是如今住於蕭家的葉知秋。
自打李雄離去,院內提親一事,葉知秋雖仍住與蕭家,可他與蕭楚愔卻是再也沒見過。倒不是因了葉知秋被拒心中氣惱,而是蕭楚愔自個覺著尷尬。
提親,對於蕭楚愔而言便是求婚,縱使這位君子就是被拒也只是大氣一笑未曾放在心上,可蕭楚愔難著將這樣的事從心裡頭揮出。故而只要一想到葉知秋,她這心裡頭便不受控的幾分奇亂。
雖然這說不出的奇亂蕭楚愔掩得也是巧的,卻如何能逃葉知秋的眼,故而為防蕭楚愔心中尷尬,葉知秋便不再現於她的跟前。反正只要人在蕭家,蕭楚愔的安危他便能護著,至於現不現身站於蕭楚愔跟前,對於葉大俠而言不過輕功一點一落便可解決的事。
為防尷尬,葉知秋不會主動現於蕭楚愔跟前,便是遠遠瞧見,他也會趕在蕭楚愔留神前隱了身形。平素皆是如此,這段時日下來到也慣了,只是今日,當瞧見蕭楚愔出現在視野中,且下意識準備如了尋常般消身隱去的葉知秋,卻敏銳察覺到今日的蕭大小姐好似有些不對。
那惱急的模樣,分明遇了麻煩之事。
便是因著蕭楚愔面上那急惱的神色,叫葉知秋頓了消離的身影,足下微頓而後遠瞧看之,便是心中也起幾分憂擔,葉知秋最終上了前,開口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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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起蕭楚愔便未在家中見過葉知秋,雖然這人彷彿消失一般也叫蕭楚愔覺了幾分落怪,不過蕭楚愔心裡頭清楚,這未曾再遇純是葉知秋的意思。這位君子俠者恐是憂了自己尷尬,又因早就應了楚寧留於京都之時當留心自己的安危,故而便用了這樣的法子。
人仍留於蕭家,卻不再現於蕭楚愔眼前,這樣既可護了蕭楚愔同樣也能避了她的眼目,倒也一舉兩得。
葉知秋這般,或是本思所行,卻也叫蕭楚愔莫名覺著幾分暖心。心微暖,意未顯,橫豎卻是尷尬,她也就任由事態這樣下去。誰知今兒倒在這處碰遇了,忽聞這幾日未聞的暖煦聲調,那一瞬蕭楚愔還真幾分愣了。不過很快的,人也回神,當發覺葉知秋就站在跟前,並且面上掛了幾分嘆切時,腦中瞬閃救濟法子的蕭楚愔哪顧得上那日至今的尷尬。
當即也沒空去答應葉知秋,而是眸中順閃彷彿尋到應急之法,隨後直接迎面小跑趕了上去。
唐突下的詢問,原還憂著蕭楚愔會現尷尬,誰知這蕭家大小姐除了剛瞧自己時那一瞬的詫異,隨後眼中竟是閃了精亮。那種彷彿瞧見預備應對之法的驟閃,連這江湖上人人畏敬的葉大俠,那一刻也忍不得覺著身子發寒。
還沒理清這詭異的感覺由何而來,蕭楚愔已一路小跑來到葉知秋跟前,不顧男女之別直接伸手抓住葉知秋的胳膊,眼中閃亮開口說道:“可算來了個能幫忙的了。”
蕭楚愔這般,顯然是真遇了麻煩,只是眼下就葉知秋而言,他還真沒空思去詢何事需要相幫,畢竟蕭楚愔可正抓握著他的手腕。自己的提親之事,顯然蕭大小姐無意,既是拒絕,他自當不能再行任何僭越可能毀人清譽的事。所以這男女之上,怕是得萬分小心!
本不願跟蕭楚愔再有僭越上的觸碰,誰知這蕭家的大小姐竟是個不理禮教之人,這人一興喜,男女有別也就直接叫她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