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新家法後,蕭楚傑可算長了記性,許是真叫蕭楚愔折騰怕了,近來這段時間倒是乖乖呆在院落裡,別說賭坊,連著院子也沒踏出幾回。而蕭楚恆呢?那個風流成性的混小子倒是懂得如何體貼剛剛受了氣的長姐。
只是他的這一份體貼打的究竟是哪門心思,蕭楚愔如何不知!三弟的體貼,她是收了,不過銀兩。
一個子都沒有。
想要跟她鬥?就這奢靡成性風流滲骨的小子,還不夠格呢。
一面抿著蕭楚恆特地讓廚房備下的茶,一面翻看手中賬本,閱掃片刻茶也喝了一半,蕭楚愔這才放下賬目看著侯在邊上的廂竹問道:“大少爺和三少爺,這兩日都在做什麼?”
“回大小姐,大少爺這段時日都老實呆在院裡,哪也沒去,至於三少爺。”
“哦?那混小子又上哪風流去了?”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還沒說呢,這心就明瞭。”
含了笑,應著回,回後換來蕭楚愔抿唇一瞥,斜了眼掃瞥後,蕭楚愔說道:“好好個姑娘家,休學老三那沒皮沒臉,那小子,正經事幹不出一二件,天天就琢思著哪兒出美人。在家就是一股子風流浪人模樣,家中上下便是後廚老丁養的那隻小母狗都被他戲弄過,更何況是上了外頭。說吧,他近來又上哪兒快活了?”
“大小姐這話,若是叫三少爺聽了去,怕是又得一陣傷心了。不過大小姐若是要問三少爺近來上了哪兒,廂竹還真不清,要不廂竹一會兒將蕭壽叫來,大小姐當面問他?”
“讓蕭壽過來,他前腳剛離,後腳楚恆那混小子就全知了,叫他過來,我還不如叫楚恆自個到跟前坦白呢。”
她雖是一家之主,不過這五位胞弟的貼身小廝卻都以自家少爺馬首是瞻,她這位家主可是排在少爺後頭。想要越過幾個不省心的老弟直接從小廝身上套取他們的行蹤,恐怕行蹤剛套,那兒對策也跟著出了。以前她還總是私下嘆愁,孤身一人節日時甚至寂寞,可如今一口氣攤上五位至親,這種憂心憂肺的日子也不好過。
廂竹的建議自然不可取,端起茶杯將裡頭的餘茶喝盡,蕭楚愔這才說道:“算了,橫豎他現在身上也沒銀子,就算真想出去風流,我就不信他還能翻天了。這段時日光是生意上的事就夠我煩心的,他們幾個,只要不翻天就暫且擱擱。”
自打回魂,一番雷令,原以為將敗的蕭家硬生生叫她重撐起來。既是大家,就算呈了搖敗之勢,手頭的資源也是足的,而這些資源對於蕭楚愔來說,足以讓她重振蕭家。蕭家在她的重撐之下倒是漸復往日,有些將敗的生意如今也重新恢復正常營生。只是這表面看著步入正軌的蕭家,事實上也只有蕭楚愔明白
。
這裡頭究竟盤纏了多少事。
蕭家的敗落,可非一天兩天,而是整整五六年來的壘堆。即便她曾被同行稱之為女魔頭,光憑几個月的功夫也不可能將蕭家幾年壘堆下的事一併處理淨透,所有的賬目全都堆在書房的案桌上。這些賬目看著一筆一筆全都清透,可是數月下來的閱研,蕭楚愔還是從裡頭看出一絲不對。
賬目明細,條條例例皆是清楚,只是賬目上的明細做得再清透,若是假的,總能透出端倪。而蕭楚愔此時手上的這一本賬目,便是如此。
這本賬目她已連看看了兩天,越看越是覺著賬目有鬼,話頭從那不省心的幾位胞弟身上挪到賬目處,伸出手點戳著攤開的賬本,蕭楚愔蹙眉說道:“就拿這一本來說,便由不得我不多心了。”
見著蕭楚愔手在賬目上點指,廂竹的視線隨之落移,微動了身而後瞥瞧一眼,廂竹說道:“大小姐指的是布坊孫掌櫃送上來的賬目?”
“正是。”點了頭,視線焦落,蕭楚愔說道:“對了廂竹,我記著練叔跟在爹爹身邊也已數十年,你也是自小養在蕭家,這布坊的孫掌櫃,你可聽練叔提過,是個怎樣的人?”
“布坊的孫掌櫃嗎?”略一思忖,廂竹說道:“這布坊的孫掌櫃,廂竹記得是個挺有能耐的掌櫃,以前老爺掌家的時候曾聽聞布坊的生意極好,好些達官貴人都喜歡上咱蕭家布坊裁定衣裳。不過……”
“不過什麼?”
像是忌諱著什麼,廂竹頓了話頭,大概也明她因何忌諱,蕭楚愔說道:“但說無妨。”話後廂竹接道:“不過自從大小姐接了蕭家,這布坊的生意就一年差過一年。頭一年廂竹記得布坊的生意還不錯,可是越到後頭生意越不行了,尤其是近兩年,幾乎就沒了賺頭,也是苦苦撐著才沒倒下。”
“這麼說來倒是我的過錯了。”廂竹的話換來蕭楚愔淡抿一笑,抿唇鼓嘴而後閱掃賬目,蕭楚愔問道:“對了,在布坊生意連連下跌的這幾年,京都是不是多開了好些布坊?”
“多開是有的,不過好像都是些小作坊,像咱蕭家這樣大的,京都裡倒也沒幾家,都是以前留下的老字號。”
“沒有新的競爭對手,加之又是有口碑的老字號,這兩年竟然能做到毫無盈利,並且虧盈持平。看來還真如你所言,這布坊的孫掌櫃,是個有能耐的主呢。”
眉梢微挑,意也半明,待蕭楚愔這話落下,廂竹驚道:“大小姐,您的意思是?難不成?”
“我的意思便是你口中的難不成,這孫掌櫃遞上來的賬目,我是怎麼看怎麼覺著不順眼。要說蕭家家主不頂事,生意不如以往直落千丈,這我信。畢竟好兵也得有個好將帥領著才行,可不管這當家主事的再如何不頂事,他孫掌櫃也是蕭家的老人了,生意上摸滾打爬多年,就算生意不如以往,憑著蕭家布坊的口碑以及過往的熟客,也不至於落到這等田地。可你瞧瞧,先前那些姑且不說,這兩年的賬目竟是虧盈持平,不賺不虧。連著兩年不賺不虧,他孫掌櫃倒是好本事呢。”
連續兩年虧盈持平,雖也有這種巧合,不過蕭楚愔可不信在這蕭家會出這等巧合。賬目標示得太過透清,也正是因為一筆一例皆是清細,反倒叫蕭楚愔覺著這本賬目有怪。擱放在賬目上的手順帶將這本賬目合上,待賬目合上後,蕭楚愔起了身,說道。
“看來這位勞心勞苦的孫掌櫃,咱得抽空見上一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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