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宇的一聲聲質問，猶如巨石砸入秦煜心坎，動靜浩蕩。
秦煜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如果輾宇說的沒錯的話，那他真的沒有在幫助兇手，反倒是在幫助秦煜自己，讓他不要鑄成大錯，誤把無辜當有罪，又多了一樁冤假錯案。
雖說秦煜一直對妖族恨之入骨，但恨是一回事，將他們抓起來又是一回事，除非妖族真的犯了罪，否則獵妖師是不能輕易將其抓回公會的，起碼明面上不可以，妖族與人類世界好不容易形成的微妙平衡，沒有人想打破。
妖不能殺人，同時獵妖師也不能肆無忌憚、毫無理由地殺妖，這便是妖族與人類達成的潛規則。
很明顯，從這個不對等的規則就可以看出，妖族處於劣勢地位。
但秦煜的猶豫也僅僅是一小會兒，很快，他又恢復了原先的堅定。
妖族在他的觀念裡，必定是十惡不赦的存在。
秦煜搖了搖頭，說道：“或許你沒有騙我，這狐妖也不是兇手，但是這並不是讓我幫助你成為獵妖師的理由。”
“因為我說過，獵妖師絕對不會是與妖族同流合汙的人，幫助妖族，就是害了人類。”
輾宇眯起眼，冷聲道：“幫助無辜善良的妖族也算是害人嗎？”
“我說過，他們遲早都會害人。”秦煜的態度十分堅定。
作為一名獵妖師，他堅信妖族是有罪的，這觀念是這麼地根深蒂固，甚至有時候殺了些看上去非常幼小無辜的小妖，秦煜的思想出現了掙扎，但很快這波動就會被他撫平。
那些小妖看似無辜，但長大之後肯定也會像他們的父輩般禍害四方，殺了他們，就是拯救了人類。
這種站在道德最高點的自我麻痺與暗中催眠，讓秦煜始終死守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那道防線不能崩潰，因為它一旦崩潰，那將是獵妖師神聖信仰的崩潰之時，殺掉看似無辜的小妖，將不是在救人，而是在作惡。
這讓一直以來都自認為是站在正義一方的獵妖師怎麼都無法接受。
輾宇訥訥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你說什麼也要殺了妖，妖族也遲早會報復的，這一場戰爭就永遠都不會結束，如今人類佔據了上風，表面上是太平光景，但日後呢？以後又會變成什麼樣？”
秦煜莊嚴鄭重道：“只要有我們獵妖師還存在一天，就一天不會讓妖族凌駕於人類之上！”
這是秦煜畢生的使命。
單單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這在短時間內無疑是有利於人類世界。但亙古至今，一切都充滿了變數。底線一旦失守，那將是人類的災難。
談話的最後，輾宇也不抱什麼希望了。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秦煜一眼，輕聲說道：
“角度不同，信仰與邏輯又該如何自處，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教化是直接告訴你孰是孰非，而教育，則是教會你怎麼去判斷孰是孰非。”
輾宇如約給秦煜鬆了綁，不再多說什麼，與落筱轉身離開。
留下秦煜一人，訥訥無言。
……
……
落筱與輾宇回到房間，習慣性地鎖上門。
“怎麼辦？他始終不肯幫助你成為獵妖師。”落筱問道。
輾宇聳聳肩，道：“沒辦法，他還是挺正直的一個人，只是太過墨守成規，迂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