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可,畫像是死的,即便我瞧著她,她也不會跟我說話,我希望她能跟我說一句話。”稚嫩的聲音,卻是天下間最傷感的渴求。
太妃嘆息一聲,道:“這麼多年了,我這心裡,也是從未放下過她。”
鎮國王爺也道:“若沒有他,本王到今日都不知道自己有個親生骨肉。樂妃是劉國的恩人,只可惜,紅顏薄命。”
太子憂傷地道:“她是為了生我而死的,那豈不是我害死了她?”
太后心中一痛,連忙抱著他,眸中已然蓄滿淚水,“傻孩子,別這麼說,你是你母親心肝寶貝,你是她用生命換來的,所以,你要秉承你母親的善良睿智,日後登基為帝,造福百姓,你身上寄託著你母親對你的期望,所以,你切莫胡思亂想。”
太子看著皇帝,哀求道:“父皇,他們說皇帝是無所不能的,不如您幫我向閻王爺求情,讓我見母親一面吧。”
皇帝凝眸而視,想起多年前與皇后一同做的那個夢,夢中,她說她已經回到了家鄉。這個夢,後來被國師解讀為他與皇后皆日有所思,所以才會發這樣的夢。
總領太監黃棟柱急急進入,手中捧著一卷字畫和一個錦盒,跪在太后面前,道:“奴才參見太后娘娘,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參見太子爺,參見諸位王爺太妃!”
“小柱子,你手上捧著的是什麼啊?”太后笑問道,剛才的話題傷感,她正怕惹太子不高興,如今黃棟柱進來,大概是大臣們送上的禮物,剛好可以扯開話題,所以,她便順水推舟,遂故意問道。
黃棟柱略一猶豫,道:“這個,是剛才守門的侍衛送進來的,說是一個叫三毛的女子送過來給太后祝壽的!”
眾人一驚,慶王幾乎是倏然站起來,問黃棟柱,“那女子如今何在?”
“已經走了,守門的侍衛是今年才調過去的,是新晉的人,但是剛好有些舊的侍衛路過,他說,那女子身邊站立著一個男子,面容,竟和先帝一模一樣!”黃棟柱道。
皇帝與慶王鎮國王爺急忙起身去追,剛追出到宮門口,便見莫離喘著氣趕到,他一見兩人,便急道:“我剛才遇見一個人,他長得跟漸一模一樣,我想追上去,但是轉眼便不見了他。”
“當真?他身邊可有一個女子?”皇帝問道。
“有,兩人的裝扮十分奇異,我在後面追喊著,他們倏然就不見了!”莫離道,他臉上有狂亂的興奮,眸光裡,還有細微的不敢置信。
皇帝知道毛樂言的來歷,她曾經跟他說過那個年代的事情,例如著裝的文化和政治,他心中其實認為她已經回家了,但是沒想到漸也跟她在一起了。
他痴痴地看著遠方,喃喃道:“既然回來了,為何不見見親人?”
慶王眸光復雜,曾經這個女人,只要他用點心,她便是他的,但是,他沒有好好爭取過。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雖然他也有屬於他的幸福,但是,有一份得不到的感情,藏在心底,成了一輩子的遺憾。或許,幸福是有遺憾的,有遺憾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他甚至想,若時光倒流,他是否還會像以前那樣,固守自己的尊嚴,不敢走前一步呢?
四人慢慢地走回去,他們知道,要是兩人刻意迴避,他們即便搜遍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劉國,也是徒勞無功的。只是他們不明白,既然回來了,為何不出現?就算不見他們這些大人,也該見見希兒才是啊!
希兒今年已經六歲多,自從跟他說了生母的事情之後,他一直念念不忘想見見生母,他們都知道,無論大家多麼疼愛他,都取代不了毛樂言在他心中的位置。
一眾人也都冒雪出來宮門等候,見皇帝等人回來,太后急急問道:“怎麼樣?見到嗎?”
皇帝沉緩地搖頭,“見不到,莫離倒是遠遠地見到了,但是,追不上!”
太后臉上有巨大的失望,她伸手抱住太子,有些難過地道:“希兒,你母親來過!”
太子不明白,“既然回來,為何不來看希兒?”
太后艱澀地道:“陰陽相隔,到底是不方便的!”
大家神色都黯然了下來,一句陰陽相隔,點醒了大家,她到底已經是去了的人,不比以前了。
太妃忽然出聲道:“對了,黃總管送來的錦盒呢?快開啟看看是什麼?”
太后這才想起來,急忙命人取錦盒過來開啟,裡面,放著一疊彩色的圖紙,太后只瞧了一眼,便失聲痛哭起來。
原來,那是一疊照片,照片中,劉漸的依舊是昔日的面容,他身邊站立著一個女子,面容雖然不一樣了,但是,從眼神和照片中的動作,依舊可以看出毛樂言的影子來。
大家輪流翻看這些照片,眾人雖然詫異這些如此清晰的圖紙是怎麼做成的,竟如此逼真。有家居照,有孕婦照,還有一個光身的嬰兒,嬰兒慢慢長大,最後一張,那孩子,竟有三歲這麼大了。這些,就像是一本記錄冊,記載著他們的生活,記載著他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