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兒哭著道:“小姐去了,我們都喊了許久,小姐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莫離顫抖著手,輕輕地探向她的手腕,他的手指覆蓋在她的脈搏時,抖得幾乎滑下來,他臉色蒼白地跌坐在毛樂言身邊,雙手掩面,許久不動。
景王回頭衝粉兒吼道:“怎麼會這樣?本王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粉兒哭著道:“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王爺和將軍走了之後,小姐連話都幾乎說不出來,只跟我們說了一句話,讓我們去找皇后,好好地跟著皇后,然後就說很累,要睡覺了……”
景王失魂落魄地道:“怎麼會這樣?本王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莫離抬頭,紅著眼睛問菈威,“有沒有人來過?我們走了之後,誰來過?”
菈威搖搖頭,帶著哭腔道:“沒有,侍衛也是小姐走了之後才進來的。”
莫離想起他們離開靜王府的時候,靜王府發生大爆炸,他有些慌亂地伸手拉開覆蓋在毛樂言菈威的衣裳,想看她有沒有傷口,但是,她的衣服完整無損,根本不像是受過傷,他問粉兒,“她回來後有沒有換過衣服?”他記得在靜王府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穿這身衣裳的,但是,他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
說到這個,粉兒禁不住又傷心起來,她搖搖頭,哭道,“沒有,她還沒來得及沐浴更衣,就已經被太后娘娘下令打入冷宮了。小姐最怕髒了,如今竟然還要在這個骯髒冷寂的宮殿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說沒了就沒了?”粉兒說著,就嚎啕大哭起來,她是個苦命人,自小賣予人做丫頭,低賤如泥,只有毛樂言把她當做妹妹般看待,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自己最親近的人了,怎不教她心如刀割?菈威抱著她,兩人嚎啕大哭著,小蘭也跪著走過來,三人抱成一團,為毛樂言,也為自己以後而哭。
皇后和正兒也趕到,見到毛樂言悽悽地躺在髒亂不堪的冷宮裡,連床都沒有,一時忍不住,便掩嘴痛哭起來,她走過去,伸手觸碰毛樂言的臉,毛樂言的連雖然經粉兒抹過,但是還有些髒,她拿出自己絲絹,一邊哭一邊為她擦乾淨臉上的髒東西。她一句話也不說,只默默地掉淚。正兒站在她身後,也難過地掉眼淚。
景王忽然抱起毛樂言,大步往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對門外的侍衛吼道:“馬上去把所有的御醫叫到昭陽殿。”
大家也急忙跟過去。
回到昭陽殿,小蘭和粉兒去取來溫水,為毛樂言擦拭手和臉,一邊擦一邊掉淚。
景王急躁不安,怒道:“御醫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啊?本王要砍了他們。”
御醫急急趕到,而原先替毛樂言診治的御醫臉色蒼白,其實深夜的時候他為毛樂言診脈,已經知道毛樂言的脈搏不好,但是他固執地認為毛樂言是個能人,懂內功,所以能自己調養氣息,如今聽聞毛樂言薨了,頓時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
景王對御醫厲聲道:“你們立刻治好樂妃,治好了,本王重重有賞,治不好,本王要你們的腦袋。”
御醫們一同上前診治,但是觸及毛樂言的脈搏,大家都垂下手,齊齊跪在地上,道:“王爺,請恕微臣無能,樂妃娘娘,已經薨了。”
“你,你不是說樂妃好好的嗎?你還樂妃的命來。”景王面容哀痛,一雙眼瞪得嚇人,稜角分明的微微扭曲,無論他如何控制壓抑,也不能壓下這滿心的悲傷和憤怒自責。他太大意了,他怎麼能相信她好好的?分明深夜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油盡燈枯了,他卻只顧著給皇帝送藥,若是留在她身邊,當能及時營救,是他,害得她孤零零地死在冷宮裡。
御醫瑟瑟發抖,跪在地上匍匐著身子,一聲不敢出。
皇后蹙眉,抬頭看著景王,輕聲道:“什麼事都不要再說了,讓小言靜靜地走吧,不要吵著她。”
皇后一句話,便陡然平息了景王所有的怒氣,怒氣散去,只剩下一臉的悲傷,寂寥地走向殿外,坐在冰涼的石階上。呼嘯而過的北風撩起他的頭髮和披風,一輪明豔的太陽跳躍出來,金光燦燦,映照得四周的雲彩如同織錦般華貴美麗。
一切都不一樣了,太陽可以每日升起,而記憶中那個俏皮的女子,卻是永久地離開了。他面對過很多生死,父皇死的時候,他心疼得跟快要碎掉一般。但是父皇年邁,他心中早有準備。毛樂言不一樣,他前一刻見她還好好的,這個改變他一生的女人,紅顏知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樣走了。
心,不是碎了,而是空了,他覺得他的心事,不會再有人懂得。
皇后坐在他身邊,鼻音重重地道:“她,可有什麼話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