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朱剛烈那聲嘀咕剛剛出口,數千裡之外,化作老僧正在石階上緩步而行的觀世音,突然身體一晃,乾咳了兩聲。
緊跟在她身後的惠岸望著她的背影,滿臉憂色。
菩薩如此大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怎麼今日見了一次那豬妖之後,便異樣連連?
難道,那豬妖真的遇到了莫大的機緣,讓菩薩也犯了難?
一時間,惠岸想不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只得小心翼翼地道:“菩薩,您——”
不待惠岸多說,菩薩將手虛按,平靜道:“無妨,不過是夜深天寒,有些不適罷了。”
話雖說得如此平靜,但身後的惠岸哪裡看到,此刻的觀音眉頭已皺成了一個“川”字。
雙目陰冷,暗暗發狠道:“好深的怨念,好大的狗膽。若讓本座知道你是何方妖孽,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惠岸自然猜不透菩薩內心的活動,搖搖頭,攥著齊眉渾鐵棍,緊隨她的腳步而上。
不多時,兩人便從長長的石階穿過山門,來到正殿前方。
二人佇立門前,抬目打量。
只見雄偉的正殿大門上,懸掛碩大一塊朱漆牌匾,上書“觀音禪院”四個燙金大字。
“貴客臨門,失瞻失瞻。”
剛站了片刻,殿門後便行出一箇中年和尚,雙手合十,上前聞詢道:“不知聖僧自何方來?還請入方丈獻茶。”
站在觀音身側的惠岸上前行了一禮,答道:“我們自南海之南而來,與貴寺老院主金池長老乃是舊識,今有事前來求見,還請小師父通稟通稟。”
“兩位師父竟是遠客,弟子廣智有禮了。”
自稱廣智的和尚聽到他二人與自家老院主相識,不敢怠慢,連忙又行一禮,客氣道:“快進裡坐,快進裡坐。”
廣智一邊將觀音二人請進殿內,一邊對殿角正在理紙焚香的另一個和尚喚道:“廣謀師弟,廣謀師弟,快去稟報院主,就說南海之南有公公的舊識登門,煩請公公出來相見。”
廣謀和尚聞言,立即丟了手中活計,快步往內殿跑去。
待廣智和尚將觀音二人引入方丈內,便聽外間響起急促的“哚哚哚”柺杖拄地之聲。
片刻後,便見一個頭戴毗盧方帽、身穿錦絨褊衫、全身珠光璀璨的老僧,在幾名年輕僧人的攙扶下來到門前。
老僧口齒盡落,滿面皺紋,彎腰駝背,顫巍巍看向方丈內。
當那雙似合實開的昏花老眼凝定在惠岸手中的齊眉渾鐵棍上,不由全身一震。
趕緊移目,再看向一旁老僧模樣的觀音,不由得雙股戰戰,竟要委頓下地。
身旁幾名年輕僧人只當他體力不支,死命將之扶住,不讓他跪下地去。
老僧掙扎了幾下仍舊不能下跪,有些著急。
只能抖動漏風的雙唇,結結巴巴地道:“老—老僧—金—金池—見—見過—觀—觀—”
不待金池將話說完,觀音截口道:“老院主,多年不見,你竟也老了。老僧此次前來,乃是為多年前那檔子事情,還請屏退左右,咱們好生絮叨絮叨。”
金池再是昏昧,聽到觀音這話,也知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
哪敢怠慢,連忙對左右僧眾道:“此是我的舊識,爾等且放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