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細微的啜泣聲從灶房的方向傳來,在寂靜的夜晚裡也不是很分明。
蕭巖蹙眉,隨後抬步朝灶房的方向走去。
“吱呀”一聲,破舊的灶房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然後蕭巖就瞧見他舅媽坐在地爐旁,正巧聽到推門聲抬起頭來看向他,那張臉上全是淚痕。
“蕭、蕭巖,你怎麼起來了?”趙梅連忙伸手抹了臉上的淚。
“我睡不著,起來走走。”蕭巖說著抬步進了門。
地爐的灰裡還埋著燒得透紅的木炭,被灰掩埋變成暗紅色,在黑暗裡發出矇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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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這點兒光芒,蕭巖走到地爐旁落了座。
“阿巖,你……我再加點兒炭吧!”趙梅也不知道該和蕭巖說什麼,連忙找事情忙活。
蕭巖連忙制止她,“不用了舅媽,我就坐會兒。”
瞧見蕭巖眉目間的疲憊,趙梅難得體貼人,“這些天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舅舅他……”
說到蕭大山,趙梅就止不住抹眼淚。
蕭大山最終還是進監獄了。
這件事說起來還和蕭巖有那麼一點兒關係。
就在蕭巖的外婆查出胃癌後,蕭巖回家,帶來了一筆錢,全部拿出來給老太太看病。
村裡不知道是誰起頭嚼舌根,說是蕭巖這麼一個上學的大學生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變出幾萬塊錢來,而且動不動就往村裡跑,怕是根本沒有在外面上大學,而是做一些旁門左道的差事。
要不然幾萬塊錢是那麼好掙的啊?
蕭大山因為老孃生病,自己那一匹山坡的樹又沒種完,心裡本來就憋著火,再聽到這些人編排,還舞到他跟前來了,也不說避諱一二,分明就是瞧不起他,就和這些人中平時話最多、事兒也最多的那個潑皮癩子發生了口角。
兩人爭執,也不知道誰先動的手,總之等大夥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潑皮已經被蕭大山推到地上,後腦勺都磕出了血,去醫院一查腦震盪,得虧沒出人命。
蕭大山本來就是緩刑,這下好了,尋釁滋事,故意傷人,直接送監獄服刑去了。
李春芳這邊本來就需要人照顧,以前還能趙梅照顧,蕭大山搭把手,然後平時蕭大山就去想方設法做苦力掙錢。
現在好了,蕭大山進去了,趙梅被老太太絆著哪兒也去不了,這家裡一下子沒人掙錢,孩子還在上學,老太太也生著病,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所以她越想越難過,不知道這日子該怎麼捱下去,這才趁著兒子睡了偷偷跑到灶房裡來抹眼淚。
“舅媽,你別哭了,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也總能過下去的。”蕭巖握緊了拳頭。
話是這樣說,他心裡也並沒有底氣。
這些天他腦海裡甚至過了成百上千種掙錢的法子,但最後都被一一否定了。
“我就是這心裡頭難受啊,你說你舅舅、你舅舅他怎麼就忍不了呢。不過他也是為了維護你,你都不知道這村裡把你議論成什麼樣了。”趙梅說著抹了抹淚,又動情地講道,“那些人就是滿嘴噴糞,反正我和你舅舅還有外婆都是不信的,就是辛苦你了,以後我們家可全靠你了,阿巖。”
蕭巖看著埋在灰裡的木炭,沉默著沒接話。
趙梅這是在提醒他,蕭大山是因為維護他才和別人發生了爭執,她在害怕自己突然撒手不管,所以特意提醒。
蕭巖不想對她的小心機給予評價。
目前這個情況,趙梅沒有像山裡有些家庭的人那樣丟下孩子丟下老人獨自逃跑,而是還守在他外婆跟前,守著蕭權,就衝這一點,蕭巖都懶得和她計較這些小心思和小算計了。
他們現在是一家人,是最困難的時候,必須合力擰成一股繩,扛過這次難關。
只是……
拿起火鉗翻了翻灰裡的木炭,不知道為什麼,蕭巖腦海裡突然彈出了杜妍說的那些話。
如果宋遇真的和自己在一起,那她是不是也要和自己一起承擔這些痛苦和壓力?
一想到她的聲音或許會因為這些痛苦和壓力變得不再輕快,他突然覺得,或許杜妍說的是對的,他給不了宋遇任何東西,甚至連保留她的笑容都做不到。
火鉗突然一停,蕭巖眸光微垂,指尖掐入掌心。
或許,他們真的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