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天空中明月高懸,封擇窩在身後寬闊溫暖的懷中,躁動不已的身軀有一瞬息的淺淡平息。向後緊緊靠了靠自己略顯單薄的身軀,他從男人的懷中微微探出頭,迎著月色清冷皎潔的光輝,幾乎可以仔細分辨出男人下巴上冒出的幾根淡青色的鬍渣。
嘴角一彎,封擇雙臂柔軟而牢牢地攬過古越的脖頸,映著水汽的眸子緩緩露出一絲笑意與懷緬。
他彷彿看到了經年之前,那個尚是太子身份的男人踏著白皚皚的積雪,身負風霜,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來。
那夜燈火不明,月光也不似今日這般皎潔明麗,只有身著杏黃色蟒服的男人身畔伴著星星點點又若隱若現的微光,出現在夜的盡頭,為他平靜無波的心湖帶去滿心歡喜。
大概從那時起,便是喜歡了吧。側過頭,封擇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卻又倏爾想到這卻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神色愣怔了一瞬,細細盯著男人線條凌厲的下顎,他這才發現自己攬著的這個男人,竟是與自己兜兜轉轉了三個世界……
古越察覺到懷中人身軀一瞬的不自然,低下頭去,剛好看到青年瀲灩的眸光中,懷緬與複雜交織的情緒。
“你究竟在透過我,想著誰?”
上次是如此,此次亦然。
是不是,你的動情皆始終因那一人,而我只不過是你的替身?
微涼的空氣中一聲低沉的嘆息響起,古越眼中劃過一絲難忍的暗色。
一個縱躍跳入主院內,還不待懷中人反應,古越便將封擇從懷中放了下去,轉身就要離開。
“你!”封擇伸手扯住古越的衣領,只覺腳下無力,軟綿的不像是自己的雙腿。
男人高大的身軀宛若沉穩的山體,封擇勉力靠著他站穩,“你這是做什麼!”
古越只站在原地,嘴唇緊抿半晌,黑沉的眸子看著青年無力的單薄身形,喉嚨微動,又是一聲低沉的輕嘆。
“我送你進去。”他還是妥協了。
長廊的走道空曠,沉穩的腳步聲踏響,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心跳的鼓點之上。
古越扶著封擇慢慢往前走著,他看著越發近在眼前的屋門,又看著屋裡微亮的燈火,腳步不知為何一頓。
封擇本是將大半的身體挨在古越的身上,但男人步履駁亂間,卻是讓他整個身子都歪進古越懷中。
也不知古越心頭在想什麼,青年入到自己懷中,他卻下意識一接,而一邊的臂膀卻在不設防下撞到了廊柱之上。
一聲悶哼響起,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中瀰漫開。
封擇從古越懷中掙扎地抬起頭,看著古越的臂膀微微愣神片刻,突然想起之前打鬥中男人臂膀上受過的劍傷。
眼裡劃過一絲心疼,封擇鬼使神差地垂下頭顱,輕輕湊到臂膀上,用雙唇虔誠地親吻過那處流血的傷處。
“疼嗎?”他輕聲問。
古越眼色微閃,卻道,“我不是他,便是說疼,怕也疼不到你心裡去。”
他看著封擇氤氳著水汽的雙眸,面色的酡紅依舊,大半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偎依著手腳宛若乖巧純稚的孩童。
青年溫熱的唇瓣還貼在自己的傷口之上,只可惜他的心頭卻終覺一片冰涼。
思緒不甚清明的封擇眉頭微皺,腦中混沌的他想不太通古越話裡的意思,只以為男人是痛極了,便又垂過頭去伸出舌尖輕舔在傷口上。
舌尖細嫩柔軟的舔舐拂過皮外翻的傷口,古越倒抽一口氣,一手按在封擇的肩頭,忍著心中的不捨將人扯開,“你中藥了,莫要再妄動。”
否則,他不能保證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會做出些什麼控制不住的事情來。
屋裡燃著淡淡味道的薰香,亦柳歪靠在偏廳的小榻上,突然聽到門口一陣輕微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