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快些,聽說今天河邊的碼頭就要開了。”
耿壯實正吃著飯,今日貨物的主家是個闊綽的,不光每人加了一個雞蛋,竟還有一道炒肉絲。
雖說這肉絲每個人分下來也只有兩三條,可對於他來說,這絕對是莫大的美味了。
耿壯實如同看神明一樣的看著碗裡的三根肉條,決心要慢慢的,緩緩的吃它們,待舌尖,舌根,口腔上方全都與這美味的肉條親密接觸過了,再嚥下肚去。
正奉若神明一般的吃著,與他一同做力工的蔡叔就跑了過來,催促著他趕快吃。
“誒呀,就這三條肉,要吃上三天三夜啊,你趕緊一氣吃下肚了跟我走吧!”
耿壯實雖然叫這個名,卻並不壯實,反而是個瘦巴巴的模樣,被蔡叔一扯,就不得不站了起來。
但蔡叔平日裡待他很好,有什麼活計都介紹他做,像是今日的活,就是蔡叔與老主顧推薦的他。
因此雖然被打斷了與肉條的親密接觸,耿壯實也沒鬧,小心翼翼的捧著碗問:
“碼頭開張,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蔡叔:“那可是碼頭,碼頭有什麼?船啊!船是用來運貨的,你說那貨物上上下下進進出出的,肯定要力工來做事啊!”
他倆的職業就是力工,因著來柳州的時日並不長,還未拿到柳州的戶籍,因此目前還只是自己找活幹的閒散力工。
雖然比不上旁人有公司有組織的薪酬高,還有各種福利待遇,但對比以前的生活,兩人已經很是心滿意足了。
只是人嘛,得了1便想2,得了2就想3,如今從食不果腹到能夠溫飽,還能攢下一點點工錢,蔡叔便又想著多攬些活計,攢下更多錢,買個小房子了。
這碼頭,就是新的機會。
耿壯實聽了他一頓講解,卻還是慢吞吞的:
“碼頭上不好找活的,所有碼頭上都有人將活攬了,只准他們自己人幹,要是其他人敢去上面找活,是要被打死的。”
蔡叔雖說被稱為蔡叔,其實年齡也不過二十七歲,但因著耿壯實今年十六,他覺得自己是十分相配“蔡叔”這稱呼的。
“你小子說的跟真的一樣,你見過碼頭啊?”
耿壯實依舊是慢吞吞的說話,他好像天生性子要比別人慢半拍,無論是吃飯,還是說話,都慢。
他就這麼慢慢的說出來:“俺見過,俺們老家有碼頭,爹去上頭攬活,叫那邊的人給打死了。”
蔡叔默了一瞬,隨後站起來:
“那是你們老家,柳州可不興這種事,要是有人敢在柳州打死平民百姓,那是要下大獄砍頭的。”
柳意現在有錢了,早就將吊刑換成了砍頭,那鍘刀刷一下,快得很,人頭便能落地。
為了這,她還發出過告示,表示全柳州的罪犯們,請你們放心,我們的鍘刀是鐵匠精心打造,鋒利無比,比起之前吊頸那種不人性還痛苦的死法,鍘刀絕對能讓你們走得迅速,走得愉快,有願意自首體驗的請來官衙。
這話在罪犯們聽來,與其說是告示,還不如說是威脅。
以前大安朝時,死刑是吊頸的時候,有那死刑犯掏了錢給行刑人,行刑人會悄悄在死刑犯背後編一根繩,佯裝吊頸,死刑犯實則還能有力氣呼吸,便可逃出一條命去。
用鍘刀砍頭就沒法了,總不可能假裝被砍下頭來吧,以人替之也不行,柳州如今的死刑犯要行刑前,是要層層驗身過的。
而柳州如今的官吏大多是從底層提起,各個對柳州牧忠心耿耿。
或許砸錢能收買其中一個,可怎麼也不可能收買所有人。
總之,柳州刑場換上了嶄新的大鍘刀之後,原本就少的犯罪行為,便更是寥寥無幾了。
蔡叔雖然是後來柳州的,可他來的時間比耿壯實強,對柳州法度也更有信心。
“何況那碼頭可是官家的生意,你看誰敢在官家生意上放肆的?”
柳州牧連在民間生意上做手腳的人都看不慣,更別說在她自己的產業上做手腳了。
蔡叔很有信心的說完,又叮囑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說【俺】,要說【我】,嘴上說官話,找活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