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沉冤得雪,肯定要去娘子孃家露面拜見一下的,尤其是在他入獄之後,全家幾乎都是靠妻的孃家幫扶打點。
又聽說爭縣與容縣之間的道路已被官府打通,積雪清掃,清出了一條路出來,便僱了馬車,帶上孩子們,一同前往爭縣。
快到爭縣時,便見前方城門大開,密密麻麻的人群走了出來。
像是有人在辦喪事,再看那後面跟著的人,幾乎人人胳膊上都繫著代表喪事的白布。
天上紙錢漫天,幾乎要鋪滿整條路。
但,這人也太多了吧?
中年男人心裡一跳:“這是怎麼了?起戰事了嗎?怎麼這麼多人家中有喪事?”
家人也不知曉,畢竟是隔著兩縣,不可能一有什麼訊息,容縣這邊就能知道。
索性下了車打聽。
那被問詢的路人便道:“並非是我等家中有喪事,這辦喪事的,是我們爭縣的秦縣令。”
“秦縣令?”中年男子有些懵:“他不是意外過世了嗎?”
“柳大人都查出來了,縣令大人並非意外落水,而是遭人暗害,因著他是個好官,不肯與那些惡官一同貪墨糧倉,便被惡人害死。”
路人說著,眼帶憤恨,眸中似有水光。
糧倉向來是一地保底之用,若當地有大災大難,就是開倉賑糧的時候。
如果糧倉被貪墨,如今各處雪災,便會無糧可施。
百姓們或許並不認識大官,但若是知曉了有大官為了保護他們而死,心中的感激與憤怒,卻是實打實的!
“他含冤而死,恐怕在地下也不安生,如今冤情得消,惡人伏誅,我等正是要去拜祭他,告知他這個好訊息的。”
他說著,不再交談,從籃子裡拿出一把紙錢,撒向天空。
“縣令大人!您安息吧!!”
旁邊也有人在高聲喊著:“大人!!安息吧!!”
前方,正是秦縣令的親人們,都哭的雙目通紅,同樣撒著紙錢,一路撒,一路喊。
秦大人的妻早亡,家中唯有一父二女,因著父年老,女年少,在他去世之後,哪怕是明知道屍體上的傷痕不對,卻也求告無門。
直到柳意到來,查明真相,將此事宣告全縣。
“墨書!你瞧見了嗎!你沒有白死!大家都記掛著你呢!!怨恨皆消!你在地下就放心吧!”
“如今那些害你的人都被斬殺,你可要消災解恨,要好好的啊!”
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人一邊撒著紙錢,一邊啞著嗓子顫聲高喊。
喪引隊漸漸走遠,這來自容縣的一家人唏噓著朝著那邊方向拜了一拜,這才進城。
這一日,爭縣但凡是有空閒的百姓,基本都扯了白布,前去跟隨祭拜秦縣令。
就算是家中沒有白布的,也會跟隨遙拜。
墳前。
十幾歲的少女穿著喪服,額間繫著白布,拉著妹妹,紅著眼磕頭。
一旁的爺爺對著墳頭絮絮叨叨,像是自己的孩子還在世時一般說著家常話:
“盼歡與念樂也都是好孩子,盼歡已報考今年的官吏考,你生前總說盼歡聰慧,可惜不能當上官吏,否則必定福報一方,如今女子也可考官吏,我們家盼歡也能當官了!!”
“等到念樂長大了,我也督促她好好唸書,日後也考個官吏,到時候來給你燒紙。”
眾人一同拜下,老人撫摸了墳頭:
“墨書,如今冤情已消,家裡都好,我知曉你惦記什麼,放心吧,如今爭縣來了一位好官,就是她發現了你的冤情,雖今年雪災,但柳大人並沒有不管,還一直在救災,她同你一樣,心裡有百姓,你……放心吧,各處……各處都好。”
“兒啊!!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