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深山的村子,就越是窮困,而越是窮困,自己的規矩就越多。
現代都有類似的情況,更別提這還是古代。
一般山民的核心就是宗族結構,通常由族長或者年長的老人作為宗族中的權威人物,負責族中事務決策和管理。
他們或許沒有錢,但他們有在一個個小村子裡至高無上的權利。
而這種小村落裡面的地位等級是這樣的:年長者—青壯年男人—男小孩,男嬰兒—女人。
柳意以女子之身當上胡縣縣令之後,肉眼可見的,胡縣的女人地位跟著一路上升。
如今才不過一年時間,女人和男人的地位已經等同了。
這等同並不是柳意強行提起來的,而是她開了一家家工廠,女子做工也能得到報酬,那麼男人在體力上的優勢就沒那麼明顯了。
再加上農具的改革,官府開放租牛,田地裡的農活比以前輕省了很多,不能說女人可以很輕鬆的幹,但至少可以幹得動。
當女人們自己幹活也能賺到錢,也能夠養活自己的時候,自然會發現,自己不需要那麼低聲下氣。
胡縣的男人們也不是沒有對此不滿的,但不滿終究只是少數,而且不滿毫無用處。
他們不滿,柳意又不會聽。
要麼接受,要麼滾出她的地盤。
這些人自然不會滾,就算是他們再怎麼抱怨如今的女子多麼多麼不顧家,多麼多麼硬氣,生活也確確實實的變好了。
大部分的百姓對此還是很接受良好的,因為在柳意來之前,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而對於親眼見證了胡縣變化的雲縣山民們來說,這就非常讓那些宗族長輩們不能接受了。
他們並不蠢笨,畢竟活了這麼大歲數,或許人是犟了一些,但總比年輕人要看得透徹一些。
是,胡縣的生活是好。
好吃好喝多,醫療發達,就算只是當個扛包工也能掙到錢。
可如果這樣的生活擺在山民們面前,年輕人們誰還會願意住在山上村落裡?
他們完全可以去胡縣工廠做活,可以去當僱工賺錢,沒有地也沒有關係,只要有工資,就能在胡縣生活的不錯。
而女人們更不用說了,一旦讓她們看到了胡縣的好,女人們還願意留在山村裡嗎?
曾經她們願意留在山村,那是因為出去了她們也沒有活路,可胡縣女子做工稀鬆平常,女人們就算是出去了,也能養活自己。
到時候,他們維持了上百年的村落,宗族,隨時有可能分崩離析。
對於一生都在維護宗族的長輩們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白氏宗族如今的族長叫白豹,同樣還是這一里的里長,在雲縣所有山民中,他對雲縣想要歸入胡縣最排斥。
雲縣可以歸入胡縣,但他們白氏宗族絕對不願意。
大不了將山路封了不下山,官府上不來,白氏宗族的人下不去。
大安朝剛建國的時候,白氏宗族就是這麼幹的,最後還不是朝廷妥協了,對著他們白氏宗族的家事基本不管,里長的位置也給了他們自家人。
之前大安朝許多地方都強行徵兵,白氏的人卻沒有一個被徵出去。
他們倒是也繳稅,因為十年前不肯繳稅讓官府從州府借兵打了一場。
雖說也不算是輸了,可那場打鬥之後,白氏死了不少人,當時的白豹就已經是里長了,親自和官府談判,最後定下來繳稅只繳五成,多的不繳。
談了足足兩個月,這事才談成,從此白氏宗族這些山民就成了三不管地帶,朝廷後期昏庸都沒昏到他們頭上來,在那些良民們乖乖被朝廷壓榨出最後一塊血肉的時候,白氏宗族卻沒受到太大影響。
這件事直到現在,都是白豹心中的頭一等驕傲事。
“那女子要是想要我白氏歸於她門下,我就讓她瞧瞧我們白氏兒郎的厲害!”
白豹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因為白氏宗族在雲縣紮根已久,是山民中最大的一脈,足足有一千多戶。
而這一千多戶裡,也確實能騰出兩千的壯年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