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醫者初期也並無女醫,但如今女醫雖少,卻也不算罕見。”
“從前大安朝也不許女子入軍營,可校尉不還是破例招我做軍醫嗎?”
還有句話她沒說,但馬勇卻能聽懂,朝廷已經沒有了,無論外面是什麼樣子,至少在這個小小胡縣,馬勇說了算。
只要他說可以錄女子為官,胡縣其他人就會聽他的,也不會突然蹦出來個御史彈劾他。
馬勇遲疑:“你可想清楚了?女醫還好,但若是你做了官,或許會有許多流言蜚語。”
他實在是有些想不通,也是真心實意的為了柳意好,勸說道:
“你若一直只做醫者,憑藉你的醫術……咳……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座上賓,但你若要為官,日後恐有許多艱險,底下人也會不服你的女子身份,你當真可行嗎?”
柳意卻是一笑:“當初校尉以平民子的身份當上主官,定然也有許多流言蜚語,也有人不服校尉,校尉那時,想過就此放棄嗎?”
馬勇眼神震動,想起了自己當年的種種艱辛,可無論如何,現在回想,他半點都不後悔。
若當初他沒有憑著一股衝勁在戰場廝殺,而是在第一次被人瞧不起平民子身份時就不再爭先,那他只會永遠是一個庸碌小兵。
馬勇第一次開始認真去看柳意,之前柳意只是他手下的醫師,他可好好對待,但不需平輩相處。
後來柳意救了他性命,他感激無比,對待柳意更加客氣,但也只是想要用金銀財物當做感謝。
而現在,他與柳意視線接觸,才發現柳意身上,有一股他熟悉的韌勁,正是他年輕時才有的,不肯服輸,不願屈居於現在,而是想一直往上爬的韌勁。
柳意看到馬勇神情有了波動,知道自己說的話起效了。
她當然做不到讓馬勇站在她的角度看待問題,但她可以透過話術,讓馬勇和她看似處於同一個困局,從而產生共情感。
柳意繼續道:
“校尉不會,柳意也不會。”
“醫者雖好,卻是並無任何實權,大人物或許會因為我治好了病將我視為座上賓,但若有一日,我沒能治好他們的病,他們也可能輕鬆將我殺之洩憤。”
“身家性命,終究是要掌在自己手中。”
馬勇心神震動,是啊,當初他一開始想過做個能拼能闖的小將也不錯,但很快,他發現不行,小將畢竟只是輔將,他的一身性命,全部寄託於上官,若是上官沒有本事,哪怕他明知道前衝會死,也不得不遵命前衝。
從那之後他就明白了,身家性命,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可安枕無憂,於是他拼命的闖,去忍著本性,低頭討好左將軍,為自己找靠山。
可那時他已經二十五歲了,在戰場摸爬滾打了十年才得出的經驗教訓,而面前這年輕少女,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竟如此通透。
馬勇的眼神複雜下來,有欣賞,有回憶,也有擔憂,還有一絲悵然:
“你和我年輕時很像。”
生死一場後,他沒了多少拼勁,但卻在柳意身上看到了蓬勃生長的拼勁與野心。
馬勇撥出一口氣,虛弱但堅定地給出了自己的決定。
“你想要去哪裡?”
柳意回答快速,明顯是早就想好了的:“屬下在三興裡義診多日,與那的百姓熟識,若能求得官職,想要在三興裡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