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梭,一晃又是六年。
沈冰大學畢業有一年了,在一傢俬企做著有她沒她都兩可的工作,月薪稅前四千五,混得不太行。
要說她退出娛樂圈之後的日子,過得真是個大寫的垃圾。第一年高考,考得太差,只能上三本,沒辦法只好復讀。過了一年地獄般的日子,第二年高考的時候還是沒能一飛沖天,但是好歹壓著線上了個北京的985院校,名號上說得過去,且能經常回家看看父母。她高中是隨大流學的理科,大學上的是一個理工科院校的管理學專業,聽著就水。四年之後畢業,找到了現在的這份工作,工作腦殘,工資不高,但是好在不怎麼加班,自由時間比較多。
沈冰很需要自由時間。打從大二開始,她確定了“沈冰清”的臉已經被大眾淡忘乾淨,就把每個週末都泡在京西影視城當群演。現在上班了,還是保留著這個習慣。
也不是捨不得娛樂圈,只是太喜歡演戲了而已。
就像明星分一線到十八線,當群演也分高等和低等,這裡的等級基本與來混群演的年頭成正比。來新劇組的時候,群頭一般會照顧那些臉兒熟的、關係好的高階群演,低階的可憐蟲們往往蹲上半個月都沒有當屍體的份。
沈冰當年也是最低等的菜雞群演,被警衛攔著啃饅頭,但是她一點兒也不急。她不像別人,還有一個明星夢,她只是來找興趣愛好的。如今四年過去,四乘五十二個週末的經驗攢起來,她也算是中高階了。
“第三百八十四場!群演呢!都快著!”群頭手裡拿著個本子在那邊打聲招呼,這邊的群演大軍就烏央烏央地湧過去了。
沈冰也在這場被選中的群演之內,她跟在人群末尾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活動著兩條坐久了有點發麻的長腿。
“冰!”有個女孩子在叫她。
沈冰一回頭,這女孩她認識,不過沒怎麼說過話,忘了叫什麼。只記得她是個從南方來的北漂,才十七歲的年紀就當了三年群演了,也不知道義務教育完成沒有。
女孩臉色有點兒難堪,“對不起啊冰姐,我不小心就叫了你的外號。”
“沒事兒,我挺喜歡的。”
“那個……冰姐,你能不能把這個群演名額讓給我啊?”女孩雙手握在一起擺在胸前,就跟見了菩薩似的。
群頭正在一個個地放人入場,一邊點著個數,一邊在催後面的人麻利點。眼看著外面沒剩幾個人了。
沈冰問她:“我憑什麼讓給你呀?”
女孩急得結結巴巴,“這、這是這個劇組最後一場戲了,聽說紅軍女烈士,會露臉……”
哦,還有這麼個“聽說”吶?沈冰理解地笑笑:“成了我逗你呢,你快去吧。”
沈冰目送她歡快地跑進去,自己回到了剛才坐著的地方。這裡還剩下幾個沒選上的人,有一個前些天與人打了架,現在鼻青臉腫;還有幾個據說是因為長得不像紅軍,像日寇。
“喲冰,又讓人家把機會搶了?”日寇一號的眼睛從娛樂雜誌上面抬起來。
日寇二號說:“人家冰跟咱們不一樣,人家是大學本科高材生,來這兒就是玩兒票。你這張口閉口就是‘搶’的,小心縫兒,怪不得人家說你像日寇。”
“艹,你特麼有臉說我。人家說我好歹是像偽軍頭子,你就是那上來就被我軍打死的,還不如我呢。”
沈冰樂呵呵地聽著,她那破學歷在這兒還被封為高材生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以她這幾年觀戰的經驗,這場戲沒一個小時下不來。
沈冰一把手機拿出來,大家就有了談資。這年頭,就算是街上的混混流氓,誰沒有個蘋果機?再不濟也是諾基亞智慧款吧?沈冰用的,卻是一款藍綠色的老人機,只能打電話發簡訊,螢幕都是黑白的那種。幾年前她第一次把手機拿出來的時候,在大家的驚歎中,她發表了重要講話:“我是要引領群演圈新時尚的女子!”
從那以後,為了表現她的時尚,同時突出高學歷高逼格,她的外號就誕生了——中英混合的“冰”。
沈冰被他們群嘲著手機,怪無聊的,想著今天應該是不會有新劇組了,於是站起來拍拍屁股就想撤。這時,日寇一號讀起了娛樂雜誌的內容。
“《七年前的今天》。”
沈冰一愣,又坐了回去。她已經知道這篇要說什麼內容,雖然勢必會激起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但是那雜誌像是個超大密度體,萬有引力無法抵抗。
七年前的今天,少女革命組合發行了她們的第一張單曲。一首《青春備忘錄》讓她們紅遍大江南北。雜誌裡的這篇專欄內容,無非就是感懷一下當年那麼火的組合,感嘆一下世事無常。
沈冰出事之後,雖然儘量為自己遮蔽了一切娛樂圈的新聞,但是組合後來的事她還是清楚的。出事半年後,張佳一加入了組合,她們馬上釋出了新專輯。可能是熱點作用,這張專輯的銷量好得讓人差點兒以為少女革命拯救了華語樂壇。馬不停蹄地,她們發行了第二張專輯,然而,糊得一塌糊塗。娛樂圈就是這樣,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的你是女神還是女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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