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的時候是下午五點,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機場的人流量很小。沈冰清一人單獨成行,行李也少,飛速趕到接機口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在外等候的朱謙。
來接她的是朱謙,她一點也不意外。朱謙遠遠地對她揮揮手,溫文爾雅地笑著,看得沈冰清一身舒爽。朱謙是個典型的紳士,恰到好處地伸過手來,將她的行李接過去,又自然而然地讓她走在裡側。看到了黑色的帕薩特,又幫她開啟後座的車門,“電影在這裡拍,所以也吸引了一些狗仔,你記得當心一點。”
沈冰清忙不迭地點頭,坐在舒適的車座上愣神。朱謙可真好,但是如果自己的經紀人這樣周到,可能會很不習慣。她的地位低慣了,竟然已經離不開崔姐那樣的趕鴨子模式。
朱謙的車開得穩穩當當,車子駛上公路之後,便從後視鏡裡看著沈冰清問:“你餓不餓?咱們到達拍攝基地大概就過了飯點了,那是荒郊野嶺,你再想吃東西可就吃不到了。”
沈冰清搖頭,她太想趕緊到達劇組,趕緊見到夏唯了。朱謙無言地笑笑。
很快,天色漸暗,路邊有些顛簸,沈冰清靠在靠背上,晃著晃著就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下來。她揉揉睡眼,立馬清醒,猛地挺直了腰,“到地方了?”
“剛到沒多久,我沒忍心叫醒你。”朱謙說完,便下了車。沈冰清見狀,搶在他前面自己開了車門。她覺得朱謙對她這麼好,太折壽了。朱謙的手已經伸出來了,就那麼停在空中,他也只是笑笑。
兩人什麼都沒帶,走上了一條小路。這不是灕江景區的入口,而是為了拍攝電影,開闢出的一個封閉區域。離著取景地還有一段距離,需要穿過一小片林子,但為了保證景區不受破壞,汽車已經不能再向前走了。
桂林剛下過一場雨,景區的空氣裡瀰漫著泥土和草葉的芳香,配著林間的蟲鳴鳥叫,沁人心脾。沈冰清在朱謙身後兩步跟隨,朱謙聽著她穩穩的腳步聲,心裡估算著她的體力。
朱謙的步伐不慢,至少現在比平時跟夏唯在一起的時候走得快,而將近十分鐘的路程,沈冰清跟得一點也不吃力,聽不到喘氣聲。不僅如此,她還哼著她們組合剛剛在音樂盛典上披露的新歌,聲音穩定,不走音。
朱謙搖搖頭,真是職業病,看見個藝人就想探探人家的底子。
他回頭笑笑,“知道讓你過來幹什麼麼?”
沈冰清撓撓頭,“剛想問一下這個事兒呢。雖說我過來單純是避難的,但也不能一直當個柱子啊。”
“就算當柱子也當不了幾天,這邊的戲份馬上就要拍攝結束了。大概只剩下四、五天。所以,你想當柱子也沒關係。”
沈冰清斷然拒絕,“不不不,讓我當場務吧!或者需不需要群演呢?我想離拍攝現場近一點兒。”
朱謙對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笑著說:“一會兒見到了王導,你自己去跟他說。”
沈冰清心裡有那麼點兒打鼓。他這是什麼意思?自己這一次行程確實很急,王導知道麼?夏唯又會不會幫忙呢?
腳底下踩斷了一根樹枝,眼前一片開闊。十多米開外,一條河流橫亙於此,因為天色已經不早,所以呈現出深邃的暗色,那無疑就是灕江。江邊上,劇組正在進行一場戲的拍攝。朱謙朝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大聲說話。
正在拍攝的,是顏匠心與男二顏歸的對手戲。沈冰清回憶了一下自己拿到的劇本,馬上鎖定了這部分內容。
宋府被滿門抄斬之後五年,大梁皇帝重用外戚,聽信太監讒言,國力一蹶不振,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又過了一年,北疆興起了農民暴動,這股燎原之火勢如破竹,一舉攻破了三十餘個城池將都城圍成了一個孤島。
由最初的小股農民暴動逐漸匯成的大軍被稱為“魏”,其領袖據說是一個相貌堂堂、儒將之風的青年男子。大魏軍圍困都城近一個月,最終,城破,大梁國滅。
匠心公主眼睜睜看著父皇母后雙雙自刎,本也想著以身殉國。她守在皇宮中,想等著魏軍的首領衝進來,就算是死,也至少看清他的面容,做鬼也不放過她。但是最後關頭,她的侍衛顏歸將她打暈,帶著她逃了出去。
逃出的顏匠心在顏歸的照料下一路南下,到達了灕江畔這個無人的清靜之地。顏匠心從小飽讀詩書,她在宮裡的時候並不是每日養尊處優,而是跟著師父學習感興趣的武功典籍和兵器譜。只可惜她生來身體羸弱,無法練武,卻更因為這份遺憾而用功讀書。此時,國破家亡的匠心公主未能以身殉國,因此她只剩下一個理想——從那個亂臣賊子手中奪回大梁的江山。
於是在灕江邊,她每日訓導顏歸練武,意圖將他訓練為一流的暗影刺客,並且白手起家開了一個“匠心兵器鋪”,明裡做著精良兵器的生意,因為名聲太好遂與臨近的各州府官衙都漸漸有了合作。而暗裡,則在組建自己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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灕江之畔,一股復辟的力量正在慢慢壯大,而顏匠心和從小視她為生命的侍衛顏歸,在這裡埋藏了他們的深仇大恨,過著表面上閒雲野鶴的生活。直到朝廷召他們入京為兵部效力之前,這是他們在亡國後最快樂的五年。
沈冰清出神地望著那片因為三方位聚光而比周圍都要明亮不少的空地。在那裡,夏唯一襲白裳,圍著個兔毛的披風,手執一柄摺扇,觀看金炳權飾演的侍衛顏歸練武。
沈冰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燈光師身後的工作人員堆裡,突然被朱謙一把拉住,對她耳語說:“就站在這裡吧,再往前有入鏡的危險。”
“好了。”
夏唯用摺扇遮著口,輕咳兩下,金炳權連忙扔下了劍,將她護住,“晚上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