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昨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 他們之前的確還沒有正式進入副本。那座石獅所鎮守之處, 才是此域真正的入口。
整個隊伍甚至還沒能穿過灌木林, 只是堪堪走過石獅原本所在的位置,下一秒, 眼前所見與身周所處, 便已瞬間徹底大變——密密麻麻的樹木叢林, 竟乍然轉換成了一派人世的都城景象。
傅昨整個人都懵逼當場——不僅僅是因為這種堪比穿過傳送門一般的玄幻即視感, 更由於眼前具體所見之怪異詭譎。
各式攤販行樓,鋪滿整條長街, 鱗次櫛比,酒旗招展。傅昨先前曾與犬神跟九命貓他們走過不少城鎮,但還沒有見過哪裡的繁華程度, 可以與眼前所見相媲美。
要不是看到身邊幾個都還好端敦站在自己邊上,傅昨幾乎要錯覺,自己又是無故穿越到了某座大型都城的商業街……
而怪異之處就在於,眼前的每座行樓、每個攤販、地面上的每一塊磚板、乃至排列在街道角落的每一棵樹木——所能看到的每一樣東西, 全部呈現著一種單調統一的顏色, 正是先前那座石獅材質的灰白色調。
極目所見, 盡皆是鋪蓋地的灰白蒼蒼, 任憑何其熱鬧繁華的長街,也愣是由此顯出了幾分森冷之意。
而且, 最詭異的地方是, 他們幾個憑空出現在這條長街的盡頭, 除此之外, 整片視野裡竟再沒有其他的人影,彷彿這只是一片無人居住的空城死地,徒有一派繁華虛表。
“……怎、怎麼回事啊?”傅昨忍著心裡一陣陣發虛,心翼翼地問道。
除了暗暗提高警惕以外,沒有人能給出回答。
賣藥郎站在最前頭,傅昨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只見他原地靜立了幾秒鐘,然後便朝眼前的長街邁出步去。
傅昨沒能夠及時跟上他,因為下一秒鐘,她就再次徹底懵逼了——
就在賣藥郎行動的同時,彷彿是被誰按開了無形的開關,眼前靜滯得堪稱死寂的長街,也跟著突然“活”了過來。
——“加賀將軍得勝歸來了!”
隨著一道長呼響徹上空,原本空無一饒街道上,倏地憑空出現了一眾形形色色的身影——吆喝販賣的攤攤主、結伴同遊的成群親友、忙碌麻利的酒樓夥計……摩肩接踵,好不喧囂熱鬧。
只是,待傅昨看清,那每一位衣著各異行人過客的具體面貌時,她忍不住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明明談笑自若的大活人,仔細看去,卻分明是一具具行動自如的森森骨架。如若不憑藉各自穿戴著的不同衣飾,幾乎很難從哪一張張灰白色的骷髏面孔中分清區別。
——直到這個時候,傅昨終於反應過來,在先前看到那座石獅乃至這條街道的時候,滿目的灰白色調給她產生的怪異感,究竟為何。
那種質感看起來,與眼前這些骷髏何如出一轍……根本不是某種不知名的石質材料,那些都是骨頭。
一時間,傅昨幾乎要覺得,他們就此進入的,是一個純粹由白骨構築而成的世界。也即同時,她下意識地回想起還在島外船上的時候,黑羽昭戶所過的那個詞:活死人。
——指的就是眼前這些行走的骷髏骨架嗎?
——
這些骷髏人,自出現在街上後,便各自流暢地進行著交流,彷彿本來就在簇活動一般——並且,無不是對站在街道盡頭的四道異己身影視而不見,似乎當他們不存在一般。
賣藥郎在邁出一步後,便停下了腳,靜靜看著眼前突變的景象,久未言聲。
也許是響應剛才那聲不知名的長呼,一眾骷髏人瞬時停下了原本在做的事,紛紛歡呼雀躍著,一股腦地朝同一個方向奔湧圍聚過去。
他們幾個現在站的位置,是這條街道的一邊盡頭,而那些骷髏所奔向的,則是位於長街相反方向的另一道入口。
眼睜睜看著一整條街的骨架撒丫子狂奔,是一種什麼樣的即視釜—來往間無數紛揚著的塵土,就像從那一具具身體上撒落下的骨灰。
賣藥郎看著那些奔走相告的背影,數秒鐘後,不知道想了什麼,便也跟著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傅昨:“……”
她默默望著那道視野中唯一靚麗的冰藍色身影,卻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前去。
之前,犬神跟九命貓都分別跟在她後面,由於她步子邁得,他們都得配合地走慢一些,這時卻見她久久站著沒有動作——
犬神不放心地上前靠近一步,在她身前蹲跪下來,同時也立即看清了她面上分明不自然的驚惶神色,開口時下意識心地放輕聲音:“主人?怎麼了?”
傅昨臉上目光微微發直,跟他對視半晌,口中才細細囁喏了幾下。
犬神幾乎要全神貫注,才能勉強聽清那被擠出來的、幾個可憐巴巴的零星字眼:
“我......我、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