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剛剛聽到的話,她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大著膽子往裡張望了一眼。
的確是之前的那隻黑貓,不過已經從大得可怕的體型恢復到尋常大,正緊閉著眼睛縮在草叢裡。
——馬上就要死了?
傅昨有些茫然地瞧著它。怎麼就要死了呢?明明外表上沒有看到傷口,還帶著她一路跑了這麼久,跑著跑著就要死了?
“把你的血餵給它。”
“啊?”傅昨愣了一下,有些反應無能。
“它成了物怪,死後不能復活。抓緊時間,把你的血餵給它。”
傅昨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懂他的話——死了不能復活,跟它是不是物怪有什麼關係?難道它不是物怪就可以復活了嗎?喂血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看在自家“金手指”難得給一次建議的份上,一頭霧水的傅昨還是決定乖乖照做,伸出手指磕在黑貓露在外頭的尖牙上,痛得身子瑟縮了一下,第一反應還是擔憂妖怪需不需要打疫苗的問題。
老老實實把破皮流血的手指擱在貓嘴裡,傅昨忍不住哭喪著臉“要喂多少啊?”
“不知道。”
“......”
傅昨看到自己手指尖那個破口可憐的出血量,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維持現狀——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割腕嗎......?少就少點吧,要豁出命去救一隻差點吃了自己的妖怪,她自認還沒那麼偉大無私。
“所以可以解釋一下了嗎,為什麼它突然就要死了?我這麼做的原理又是什麼?”她一邊蹲在黑貓跟前,一邊虛心求教。
“不是突然。在你碰見它之前,它就已經快要死了。”
“唉?”她聞言驚訝地看著它眨了眨眼,回憶起之前在攤邊剛看到它的時候——那會兒看起來也沒什麼大的異常啊?難道是受了什麼肉眼看不到的內傷?
——不對。
傅昨腦海裡突然閃過什麼。
既然這隻貓妖是物怪,就不可能只因為肉體上的傷害而死亡。賣藥郎過,物怪是用符咒都無法封印的修羅之眾,若想徹底消除,要麼找出它們的“形真理”,然後以退魔之劍斬殺,要不然——
“——執怨消解,物怪自然沒有了存在的依憑。”月先生沉沉的聲音道。
執怨消解。
就像攬幸樓裡那些夭折幼嬰的執怨可以透過“出生”而消解,這隻貓妖也一樣,問題只在於——它的執怨是什麼呢?怎麼消解的呢?以及為什麼,臨死前要帶她跑到這麼遠?
傅昨默默沉思良久“既然如此......我的血餵給它又有什麼用?”
“你自己也過,你的血,可以用做妖怪使用妖力的媒介,”月先生始終冷靜的聲音微不可察地頓了頓,繼續道“淪為物怪的妖怪受執怨牽制,無法如常使用妖力,隨著執怨消解,即會作為物怪而徹底死亡。”
傅昨眉頭皺得老緊,腦子裡饒了好幾個圈,才試探著“你的意思是,有了我的血,物怪也可以使用妖力?”
“不完全正確。你的血只能為物怪提供使用妖力的'潛能',但本質上,它們依然並沒有使用妖力的'能力'。”
——好的。她又被繞暈了。
“潛能......”傅昨嘆了口氣,暈乎乎地再次嘗試“所以,物怪用我的血,就可以有復活的潛能嗎?”
“不。只有它可以。”
傅昨終於頓時整個人愣了住。
至此,各種亂七八糟的資訊,總算在她腦子裡隱隱連線起來。
——死後復活的潛能。
——擁有死後復活潛能的貓妖。
傅昨腿軟地啪嗒一聲坐倒在地上。
——什麼潛能......直接被動技能不行嗎!?
她忍不住拿另一隻手捂了捂發脹的額角,有些艱難地吐聲“所以你是,這隻貓是……九命貓?”
“準確地,它現在只有八條命了。”
傅昨聞言低下頭,正好看到眼前奄奄一息的黑貓,轉眼間化作個身材嬌玲瓏的少女,嘴裡還含著她的手指,撲閃著靈動的貓眼向她看過來——一時間只覺得腦袋更暈了。
就這麼暈乎乎地跟對方對視了幾秒鐘,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地面甚至有些微微的震感,似乎是某種巨獸在樹叢間快速穿行發出的聲響,莫名還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