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拂,帶著一絲寒氣簌簌而過。黛青色的宮牆內傳出洗衣的流水聲、女子的嬉笑細語、管事的吆喝聲。
翻過宮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中庭,許許多多身著碧色宮裝的女子正埋頭在浣洗著衣物。
在這熱鬧嘈雜的中庭中,在一角落裡,一個面色極為平靜的女子正自己在一旁洗著手中的錦衣華服。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便是,她洗的是這宮中最為尊貴的人的衣物。
“小楚,陳姑姑找你過去。”一碧色倩影擋住了眼前的光,瞬間昏暗下來。
她抬起那有略微蒼白的小臉,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極為平靜,她看著來人,正是在陳姑姑身邊的荷月。
她將手中的錦衣放下,將手拭了拭,微欠著身子朝那女子行了一禮,回道:“謝謝姐姐。”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絲的涼氣,一絲異樣在人心裡飄然而過,讓人抓不住感覺。
荷月看了看眼前這個年僅十二歲尚未及笄的女孩,總感覺有些怪異。她暗惱自己多管閒事,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名喚小楚的女孩看著荷月走後,便整了整衣裳,在眾人的羨慕與嫉妒之中抽身離去。
“陳姑姑。”小楚來到陳姑姑面前,欠身行了一禮,隨即被坐在太師椅上的一名面帶笑容的大約三十來歲的女子喚了起身。
陳姑姑看著眼前這個安靜寡言的小女孩,心中甚是喜愛。在她眼中,小楚是個沉穩安靜且又聰慧過人的女孩,深得她的心。
陳姑姑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端坐著說道:“小楚,你可知我喚你來所為何事?”陳姑姑笑眯眯的打量著她,不錯過她的每一個動作表情。
小楚又欠身回道:“小楚不知。”她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她的雙眸,動作無絲毫異樣。
陳姑姑點點頭,心中一陣感嘆,小楚聰明是聰明,但是卻是性子怪異的很,雖沒有趨炎附勢之心,但卻像個悶葫蘆似的,這一點她倒是有些遺憾。
“小楚,自上個月就由你負責了王上的衣物,今日喚你來是高公公給你打了賞,命人送了過來。”陳姑姑看著站得筆直的瘦弱身影說道。隨即站在身後的荷月端出一個紅木托盤,東西被紅綢蓋住,看不清是何物。
聞言,小楚不驚不喜,走向前又行了一禮,恭聲道:“謝姑姑。”
陳姑姑起身親自揭開紅綢,一盤紫色模樣上等的進貢的葡萄出現在眼前,在盤子旁邊還躺著一個小小的荷包,精緻的墨色貢錦上繡著鮮紅如血的芍藥,看得小楚心猛地一跳。
“將這拿回去吧,隨後將手中的衣物浣洗好,今日放你半天假。錦囊乃王上所賜,切莫失了分寸。”陳姑姑叮囑道,說到最後一句,便是有些警醒的意思了。
小楚再次欠身行了一禮,道了聲是便端著東西走了出去。
荷月站在陳姑姑身後,有些疑惑,便想問陳姑姑,結果陳姑姑看了她一眼便道:“我知你想問什麼,但是,切莫忘了身份,那人的心思可是你能揣測的?”
荷月一驚,隨即跪了下來,緊張的說道:“姑姑恕罪,荷月不敢。”
“荷月,你最知我的心思,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陳姑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低著頭的荷月,轉身便進了內屋。
荷月看見陳姑姑走後,捂著胸口,她仍然感覺到心撲通撲通狂跳,看了一眼門口,沉思了片刻,掐掉心中的思緒,整了下衣裳便進內屋去服侍陳姑姑了。
小楚從陳姑姑的屋內走了出來之後直接回了她的小屋,看著眼前誘人的御貢紫葡萄發呆。
她知道,這位傳說中深不可測的王從來都是無喜無怒,賞賜這種東西便是連想都不敢想的,更何況她只是這偌大的後宮中的一個小小宮女。自從上個月她被陳姑姑看中,為那位換洗衣裳後,陳姑姑對她甚是和氣,隱有抬舉的的意思,她自是收到了各種冷落,確實無人敢欺負她。
關於這尊貴的王還有一個傳言,那便是少言寡語,不喜女子。是以登基以來後宮中並無一主,原來的人基本散盡,留下來的都是精細挑選過的,品性優良的,且全都是無家可歸無親戚好友之人。她們這後宮裡的人,只有陳姑姑見過那位王上。
小楚對這位傳說中的王的印象便是狂妄不羈、聖威無邊、深不可測。
狂妄不羈、聖威無邊的緣由便是:傳言中百官皆施壓試圖將自家女兒塞進宮中,也就是選後選妃,他以雷霆之威鎮壓下去。既然敢塞進來,他就敢扔出去,且誰敢提,烏紗帽且可能不保。有前車之鑑,且雖狂妄不羈卻是治國聖明,僅兩年時間國內便安定繁榮,全無前朝的頹廢敗落、百姓怨聲肆起之勢,從此無人不服,無人不敬,無人敢提。而這事件之後,有人戲謔的稱為“拋美人”。從此京中乃至國中美人無一不“聞王色變”。也由此傳出王不愛紅顏,不愛美色也。
其實小楚並不是像陳姑姑想的那樣,她只是覺得少言慎行才不會為她引來麻煩,所謂的聰明怪異倒和悶葫蘆是有點搭不上邊。
小楚看得出神,伸出手來直接將葡萄摘了直接吃掉,只留下一片殘骸。摸了摸有些圓滾的肚子,嘆了口氣,翻身躺在床上,突然想起那衣裳未洗,便又趕急忙回去洗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冬季,天灰沉沉的,好像要下雪了。往年雪早就下了,今年確是晚了不少,天氣卻是愈發的冷了。還有幾天就到新年了,素來冷清的宮中也熱鬧了不少。
在這偌大的宮中確實冷清,但是所有人聚到了一個殿中倒是熱鬧不少,連前朝中的不少人也恩准過來一起過年,大家都十分歡喜。
這些天罷了朝,準了假,大家打算熱熱鬧鬧的在一起過年。小楚身子好了起來,原來蒼白的小臉紅潤了起來,身子倒是挑高了不少,但依舊是纖細單薄的模樣,看得讓人有些擔心。
小楚端著笑臉,和眾人在這熱鬧的殿中忙活著。眾人對她沒有之前那麼冷落了,但也不是很熱絡,但她依舊是原來的性子,卻是更讓人看不明白了。
“姑姑,小楚想出去走走。”小楚走到正在看著眾人忙碌的陳姑姑身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低聲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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