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你那日,即便是齊嫣然都未能令我這般驚豔,那一刻我便知曉了我討厭你。我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容貌及氣息如此令人醉心,即便是祁臨第一美人齊嫣然都不及你這清冷如不食人間煙火之姿的三分。舉止投足之間令我自覺羞愧,每每觸及你那雙眸子,都令我坐立難安。”
“每每都覺得上天不公,時間怎會有如此令人豔羨之人。”
傅司瓊坐在床邊,看著她失了血色,瘦得可憐的臉頰,但是那長長的睫毛伏在那裡,如同棲息的蝴蝶雙翼,猶如墜入凡間的仙子令人疼惜。
“明明如此討厭你,但是卻又忍不住喜歡你,不願意承認,即便你未將我放在眼裡我亦是忍不住想要打壓你,但這些於你而言就好像是不痛不癢之事,挫敗感比在齊嫣然那裡得到的更令我氣憤。”
傅司瓊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淚水滴落在錦被之上,帶著心疼與憐惜。
“但是,我漸漸地發現,喜歡你多過於討厭你。你總是能輕易俘獲人心,輕易將人看透,也許這便是我所不能及的一點,也許我亦是如此被你所俘獲。”
“你那麼聰明,為了整個尹府費盡心思,雖總是受阻,但是,你卻從未想要放棄過。不管擋在你面前的是誰,總是徑直面對,光是這一點,你就讓我討厭極了。因為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做不到,也許你所做的一分我都做不到。”
“多麼諷刺啊,於我來說。以往想要的總是輕易得到,來到這裡之後,想要的卻總是夠不著。而你,就站在這裡,已經擁有了所有。”
“你要放棄了嗎?你明明是個心冷至極的人,但是對於家人的執著竟然這般可怕,毀天滅地,死不足惜的你還要躺在這裡多久?大伯他可是在等著你救他呢,你等得起,大伯他可等不起。”
“一步一步那麼走過來了,你還要睡到何時?我還指望著你救我,好讓我親手為雲舒他們報仇呢,你不也這樣想嗎?你這樣冷情的人看到那如今仍躺在藥湯裡的落秋和綺萱不會心疼嗎?她們可是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啊,你不應該珍惜她們嗎?即便再無情,你不也應該顧及一下主僕情誼起來看她們一眼嗎?”
傅司瓊一字一句的說著,越說越急,那雙沒了靈動明媚的眸子滿溢著淚水,視線模糊的就這樣盯著她的臉,不知何時淚水悄無聲息的從眼眶中滑落,一滴又一滴的,糊了一臉。
“那日去蕭府時,蕭家大小姐讓眾人賞了一幅畫。你可知曉,那幅畫上我竟然看到了你的身影。本以為能與小家大小姐交好了,但是她只不過是在試探我,好似已經猜到了,那日無意間遇見的人便是你。你竟然令從未見過你的人都為你傾倒,你到底是想讓我多討厭你啊,啊?”
“你起來啊,起來啊,起來讓我好好討厭你好了,偶爾挑你兩句話也比現在要好的多。你這個樣子也讓我討厭不起來了,你真是罪孽深重之人啊。”
傅司瓊緊緊地抓住她的胳膊,聲嘶力竭的吼著,試圖將她喚醒。只是不管她怎麼晃她,她都沒有要醒的跡象。
傅司瓊大哭出聲了來,令在外室的人無不掩嘴落淚,久久不能緩過來。
“蕭妍兒還讓我給你傳話來著,說是:瑩草縈霧,荷如火,清如泠泉,淡如水。若是相逢便如是,論相知,應相識。我當時聞言一驚,這就是就像是在向你求愛一般,我那麼拼命的討好她,卻終究都比不過你的一個背影。她那麼希望你能做她的知己,你不應該也起來去救救她嗎?”
“這麼多人在等你啊,你就不應該起來嗎?你倒是醒來啊,讓我再多討厭你一點啊,你快醒來啊!”
她聲音哽咽起來,痛情深入心底,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趴在她床邊大哭了起來。
尹映梨已經昏迷了整整三日了,傷勢明明已有所好轉了,而兩府局勢已經火燒眉毛了,如今又是最佳的反擊時間,如果是她的話肯定能扭轉局勢的,為什麼就是不起來呢?
雖然都知曉光靠她是不行的,但是,沒有了她卻是令所有人無法保持冷靜。
她不知何時已經深入眾人心中了,深受信賴。只要她在,她好好地,一切都有可能有轉機,他們毫不猶豫的確信著。
傅司珵與傅司璟二人站在門口,聽著傅司瓊的吶喊心中一酸,眼眶也不由得紅了起來,雙拳皆是緊緊住,皆有不忍。
他們都不善權謀,更別提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場老狐狸們爭個你死我活了,如今不幫倒忙便是好的了。
傅司瓊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如若是沒了這個小小的人兒,他們也許就在這裡等死了也說不定。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強大一點,可以幫上一些忙,如她一般保護他們。
傅司璟亦是如此。
古人有一言:百無一用是書生。他熟讀百書,精通古今典籍言論,但是如今卻不曾用上一分半點的。
他也許該換個方式了,大伯雖是文舉出身,但卻又是武人,他習武不行,但應當做的不是個紙上談兵之人。
傅司瓊嗚咽壓抑的哭聲不知何時,讓床上之人那毫無血色有些乾裂的唇瓣動了動,長長的睫毛在顫動,但是卻沒能睜開。
好一會兒,尹映梨那輕得可憐的聲音在傅司瓊耳邊響起:“姐…姐姐就這般…討厭梨兒?可…可梨兒倒…極…喜歡…姐姐呢。”
傅司瓊正悶聲哭著,隱約之間聽到了她的聲音,哭聲戛然而止,她凝神傾耳一聽,才聽清她的話。
猛地抬頭看向面前之人,她嘴角勾著一抹淺淺的笑,正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說著她喜歡她。
傅司瓊呆呆的望著她,看著看著,忽的大聲放肆的哭喊了出來。傅家兩兄弟皆被她忽然放聲大哭嚇到了,急忙跑進來一探究竟。
尹映梨艱難的睜開雙眼,刺眼的光映了進來,她許久才適應過來。本想動一下,但是扯到那傷口,她臉色一變,不由得有些苦笑起來。
她真是自作自受,那老狐狸還真是狠。
“太吵了,給我水。”
尹映梨歪過頭來,看著正放聲大哭的傅司瓊說道,聲音沙啞低沉,全無往日的空靈悅耳。
傅司瓊第一次哭得這般沒形象,那是喜極而泣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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