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走到葉忱面前,顫抖著握住葉忱的手,葉忱一僵,沒有甩開她。 他低頭仔細看著她。女人滿臉的皺紋,已沒了年輕時候的風華絕代。
“忱兒,對不起,這些年苦了你了,對不起,原諒媽媽。”蘇婉潸然淚下。葉忱的冷淡像是刺進她心裡的利劍,她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她,她不怪他,他能來看她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
葉忱審視著眼前的女人,為什麼他不僅覺得她聲音耳熟,現在亦是覺得她的臉也很眼熟。他困惑地看著她,語氣艱難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顧惜詫異地看著葉忱,蘇婉一直待在厲宅,他怎麼會見過她?
蘇婉眼裡掠過一抹慌亂,她垂下頭,避開葉忱審視的目光,“我們、我們沒見過,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
葉忱雙眸微眯,他抓緊蘇婉的手腕,越聽越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他說:“我們一定是哪裡見過,你說話啊,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你告訴我,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否則你的聲音,怎麼會這麼耳熟?”
蘇婉的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她抬起頭望著他,40年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還能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所以那個時候她連聲音都沒有刻意掩飾,他一定是聽出她的聲音了。她望著他。眼淚滾落下來,她說:“忱兒,你還記得,在葉宅外面賣燒餅的老婦人嗎?”
葉忱驀地放開她的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他盯著她,“那個老婆婆是你?”
“對,是我,忱兒,其實我一直在你身邊,從來沒有拋棄你。對不起,原諒媽媽當時的懦弱,我不敢跟你相認,不敢帶你走。”蘇婉泣不成聲。
在場的其他三人,面面相覷,這劇情的走向,怎麼有點失控?
顧惜感動得眼淚花花的,從蘇婉的話裡,她聽出來,好像蘇婉喬裝成賣燒餅的老婦人,一直陪在葉忱身邊,看著他長大,但是卻從來沒有跟他相認。
這樣的母愛,太偉大了。
葉忱心神俱顫,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一直在他放學路上賣燒餅的老婆婆會是他親生母親。他每天路過,卻從來不知道他的親生母親每日都等在他放學的必經之路上。
難怪她總是送他吃燒餅,哪怕他說他沒有錢再買燒餅了,她依然包好一隻燒餅送給他。
“你為什麼不認我?你明明知道我在葉家活得有多辛苦,你為什麼不帶我走?”葉忱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他目光凌厲地瞪著眼前瘦弱的老人,彷彿墜入了錯亂的時空裡。
他七歲那年,因為考試考砸了,他惴惴不安地拿著成績單回去,知道自己逃不過一頓毒打。果不其然,那晚季美英喝了許多酒,拿著他的成績單,讓他跪在客廳裡,她拿著鞭子抽他,罵他不中用,罵他給她丟臉。
他跪在客廳裡,拼命求饒,季美英明顯喝高了,所以她才會失聲罵他是野種罵他是撿來的。那晚他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世,季美英打累了,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拖著滿身的傷痕,跑出了葉宅,想要逃離這個魔窟。然後他遇到了賣燒餅的老婆婆,老婆婆給他燒餅吃,還給他買創傷藥,給他擦背上的鞭傷。他覺得,那晚是他活了七年,過得最溫暖的一晚。
那時候他央求老婆婆帶他走,他可以幫她賣燒餅,可以幫她賺錢,但是老婆婆不肯帶他走,她將他推回了那個魔窟。
蘇婉捂住眼瞼,眼淚從指縫裡滾落下來,她痛哭失聲:“忱兒,對不起,那時候媽媽沒有能力給你好的生活,不能讓你去上學,我害怕,你終究還是會回到那個家裡去。”
“你撒謊!你有能力帶我走的,你是捨不得他,你才不肯帶我走。”葉忱劈手指著厲老爺子,神情猙獰。
蘇婉泣不成聲,突然,她咳嗽起來,一聲接著一聲,揪在人心上一般,停不下來。厲老爺子連忙起身走到她身邊,看她一張臉咳得通紅,他輕拍她的背,“婉婉,別激動,別激動。葉忱,你母親身體不好,不要再刺激她了。”
蘇婉按住他的手,衝他搖頭,“不要怪他,戰國,是我對不起他,他怎麼罵我都沒關係,咳咳咳……”
葉忱牙關緊咬,下頜繃得緊緊的,像一杯出鞘的利劍,森冷無比。顧惜快步走到他身邊,她感覺得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怒氣與悲愴,她不顧長輩在場,輕輕摟住他的腰,一下下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冷靜下來,“葉忱,冷靜點,冷靜點……”
厲老爺子聽著蘇婉劇烈咳嗽,他心疼得不得了,再看葉忱像只鬥雞一樣不肯服軟,他說:“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葉忱,你要恨,就恨我吧,你母親是無辜的,不要恨她。”
蘇婉抬起頭來,想要說什麼,一張嘴就茬了氣,她咳得翻天覆地,突然喉嚨上一陣腥甜,她掌心黏膩,鮮血一滴滴的從蒼白的指縫間滴落在地毯上,漫開一朵朵悽美的血花。
顧惜看到蘇婉咳出了血,一時大驚,聲音顫抖的喊:“葉忱,伯母咳血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葉忱冷硬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他低頭看去,看蘇婉掌心豔麗的色澤,那血色刺疼了他的眼睛,他的表情頓時慌亂起來。可又因為心裡那個坎過不去,他愣是面無表情的冷嗤,“吐兩口血就想讓我原諒你?我告訴你,我不會!”
厲老爺子聽了他的混賬話,氣得快吐血了,他聽蘇婉咳得撕心裂肺,一顆心揪痛起來,“你這個混小子!婉婉,婉婉,你怎麼樣?別激動了,咱們就當沒生這個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