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睡到半夜咳醒了,她剛一咳嗽,睡在她隔壁床的厲老爺子就醒了。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全好,卻堅持在醫院裡陪護。他翻身下床。倒了杯溫開水。走到蘇婉的病床邊,柔聲道:“婉婉,起來喝點水。”
蘇婉迷迷糊糊醒過來,就看見厲老爺子站在床邊,神情溫柔的望著她。她有片刻的恍惚,怔怔地盯著眼前這張陌生卻又漸漸熟悉起來的臉。
厲老爺子的心驀地掠過一抹尖銳的痛楚。為她眼底剎那的陌生,他又喊了一聲,“婉婉,來,喝點水潤潤嗓子。”
“哦。”蘇婉在厲老爺子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她接過水杯,喝了半杯水。就不肯再喝了。厲老爺子拿回杯子,放在床頭櫃上,在床邊坐下,關切地望著她,“有沒有好點?”
“嗯,好點了。”蘇婉點點頭。
“那你再睡會兒,現在時間還早,我在這裡陪著你。”厲老爺子握住她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
蘇婉搖了搖頭,“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好。”厲老爺子拿起枕頭墊在她身後,再度握住她的手,靜靜的等著她說話。
病房裡一時安靜下來,蘇婉低頭,看著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她臉頰微微發熱。重逢後。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樣。
半晌,她才輕聲道:“他,還是不肯來嗎?”
昨晚蘇婉跟厲老爺子說了很多話,也包括葉忱。當時她迫不得已才將葉忱送給季美英,那時候她想。厲戰國不要孩子,姚氏步步緊逼,時刻想要弄死她們母子。她將他帶在身邊,只會將他陷於危險中。季美英答應過她,會把葉忱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所以她才忍痛把他送給了季美英。
這40年,她並非不想他。他小的時候,她經常在他回家的路上,遠遠的看他一眼,看他過得幸福快樂,她就心滿意足的回去。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去看他。
後來她再不滿足這樣遠遠的看他一眼,想跟他說說話,想問問他現在過得開不開心。那時候她喬裝成買餅的老婆婆,在他每天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他,跟他說說話。
再後來,他很忙,早上開車出門,晚上開車回家,再也沒有在她的餅攤前停留過。她經常等到晚上十一點,才看到他的汽車從眼前駛過,即使這樣,她也很滿足。
她從不曾試圖去打擾他的生活,她想,在她有生之年,就這麼遠遠的看他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
厲老爺子垂下眸,看著掌心裡瘦得皮包骨頭的小手,他輕嘆了一聲,“婉婉,你先安心養身體,葉忱那邊,我會去找他。”
“他很恨我們,對不對?他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他不肯原諒我們,我也能理解,到底是我們拋棄了他,對不起他。”蘇婉自責道。
厲老爺子聽她這麼說,心疼極了,他說:“婉婉,是我讓你們母子受了這麼多苦,你放心,就是跪地求他,我也讓他來見你,你別想那麼多。”
蘇婉連忙搖頭,厲戰國一生驕傲,讓他去給兒子下跪,她怎麼忍心?“戰國,你別去,他會想通的。”
厲老爺子想著先前厲御行說的話,他心裡難受,又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讓她擔心,他傾身抱了抱她,“睡吧,明天醒來,說不定葉忱就來看你了。”
蘇婉確實困了,她點了點頭,厲老爺子傾身將她的枕頭放好,然後扶著她躺下。等她睡沉了,他才站起身來,拿起柺杖輕手輕腳的走出病房。
厲御行帶著葉念桐母子回到梧桐院,慢慢在車上已經睡著了,將他抱回他的臥室安置好,他回到主臥室,就見葉念桐手裡拿著睡衣,站在更衣室門口發呆。
他緩步走過去,柔聲道:“怎麼站在這裡發呆?”
葉念桐驚回神來,瞧是他,她鬆了口氣,問道:“慢慢沒醒?”
“嗯,睡得像小豬一樣。”厲御行伸手將她擁進懷裡,問道:“在想什麼?”
葉念桐撓撓頭,“剛才你跟爺爺出去了,我在病房裡陪著蘇奶奶,昨晚在茅草屋裡,我還沒發現,今天越看越覺得她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不是說四年前見過她,會不會是那時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厲御行擁著她往床邊走去。
葉念桐搖頭,“不是,四年前我看見她站在梧桐院外面,那種情形下,一般人都會害怕,但是我卻一點也不害怕,就好像我認識她。御行,我真的覺得我應該在哪裡見過她的。”
厲御行伸手撫平她皺起的眉頭,目光溫潤,手指滑下來,落在她襯衣的紐扣上,一顆顆解開,動作自然而嫻熟,“也許是在照片上?”
“不是,哎呀,你幹嘛脫我衣服?”胸前微涼,葉念桐終於察覺到厲御行在做什麼,她羞憤的將衣服拉上,恨恨的瞪著他。他下午才那啥了,這會兒不會又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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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厲御行語氣涼涼的。
葉念桐不覺得他說睡覺,是她想的純潔的睡覺的意思,她捏住衣襟,突然想起什麼,她小臉一亮,“我想起來了,在葉宅外面的那個老婆婆,她隔段時間會去賣燒餅。前些天我帶慢慢回葉宅,還看到她在街邊擺攤,真的很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