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御行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晚上。這三天,他高燒不退,整個人都燒糊塗了,不知晝夜變換,混混沌沌,就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孤單的夢。
是什麼,將他從夢裡喚醒?是那雙充滿憂傷的眼睛,一直一直看著他,讓他不得不醒來,回到她身邊,去撫慰她的悲傷。
厲御行大汗淋漓的驚醒過來,他撐身坐起,太陽穴像被鋼針扎著疼,連帶眼眶也隱隱作痛,他一手撐著腦袋,還未來得及打量自己身在何處,耳邊已響起沈遇樹略帶沙啞的聲音,“御行,你終於醒了。”
肩上一沉,厲御行偏頭望去,沈遇樹憔悴的俊臉映入他眼瞼,他輕蹙起眉頭,“我怎麼了?”
“你高燒了三天,也昏睡了三天。”沈遇樹鬆了口氣,他要繼續昏睡下去,他就扛不住了,得立即通知厲家人過來。做進一步的檢查或者治療。
“三天?”厲御行顯然被這個時間驚住了,他一夢,就夢了三天,“桐桐呢,她在哪裡?”
“我沒有通知她你的情況,御行,現在葉忱虎視眈眈,就等你倒下,他好藉機謀利,我不敢冒險,嫂子單純,很容易被葉忱套話。”沈遇樹這麼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從厲葉兩家開始對峙時,葉念桐的立場就很鮮明,她會站在葉家那邊。御行信不信任她,他不知道,但是他不信任她。
厲御行頭疼欲裂,他承認沈遇樹這麼做很有道理,但是他卻不能認同,“遇樹,首先,她是我妻子。”
“她也姓葉!”
“……”厲御行無言以對,他睡了三天,這三天會發生太多變故,他現在迫切想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麼事。“遇樹,我昏睡的這三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御行,你剛醒來,先休息一下,我叫陸澤過來給你檢查,你的情況不能再拖了,必須做個精細的檢查。”沈遇樹直覺現在說什麼,都會影響他的身體健康,尤其他現在不宜動怒或是血壓驟升,那都會激發他的病情。
沈遇樹逃避的態度,讓他明白,一定有事發生,他叫住他,“遇樹,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關於桐桐的,還是關於厲氏的?”
沈遇樹見狀,知道厲御行並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他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厲氏沒有問題,我說你臨時出差,我陪行,沒人發現異狀,倒是葉氏那邊,中天投資日日虧損嚴重,連著四個交易日全是跌停,已經快扛不住了,不出你所料,葉老狗急跳牆,算計起他的親孫女了。”
聽到這裡,厲御行心裡大概已經有了底,葉老爺子手裡握著的,能夠用來他籌謀的,只有一樣東西,“離婚協議書?”
“對,今天葉老在仁愛醫院住院部天台以死相逼,嫂子已經簽下了離婚協議書,還好你有先見之明,讓人將離婚協議書截下來,否則現在已經落在葉忱手裡,離婚協議書上的內容已經生效了。”沈遇樹心裡直嘆,厲御行將對方每一步都算計得如此精準,實在了不得。
厲御行眸色驟然一黯,“桐桐簽字了?”
“是,你沒醒之前,阿明已經將離婚協議書送來,確實是嫂子的筆跡。”沈遇樹小心翼翼的觀察厲御行的表情,有點擔心他再度受到刺激暈過去,那就麻煩了。
厲御行萬萬沒想到,葉念桐真敢簽字。他向來便知道,她雖愛他,但是在她心中,他不是排在第一位,而是排在最後一位,葉老爺子重要,葉氏重要,連一個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葉忱都比他重要。她可以為了他們,跟他鬧彆扭發脾氣,甚至不理他。但是現在,她連問都不問他一句,就簽了離婚協議書。他躺在這裡生死不明,她就在那邊為了維護她的家人,背叛他,簽了離婚協議書。
她真狠,總是知道,怎樣在他心上捅刀子!
“御行?”沈遇樹遲疑的喚他,拿了裝有離婚協議書的牛皮紙袋遞給他。鬧到今天這地步,也許他們真的只能以離婚收場。
厲御行一把拿走牛皮紙袋,牛皮紙袋上隱約還有她身上沐浴露殘留的馨香,他握緊拳頭,待心裡翻湧的怒意稍稍平復些,他才開啟牛皮紙袋,取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他目光凌厲的掃向落款處,女方那裡,已然寫上葉念桐三個字,每一筆都深刻進紙裡,顯得僵硬與遲緩。算命先生總是拿前來算命的人當時寫的字來揣測這個人的心思,而他,在這三個字裡,卻只看到了欲訴還休的絕決。她的每一筆如鋼劃一般,重重的刻在他心上,那三個字,竟也變成了他心頭隱隱作痛的硃砂痣。
他猛地移開視線,掀開被子下床。沈遇樹見狀,連忙阻止,“御行,你剛退了燒,不宜亂跑。”
厲御行站起來,拿過掛在落地衣架上的衣服,毫不避忌沈遇樹在此,脫了病服,穿上衣服,拿起外套,摸出手機,手機關機,開機顯示沒電,螢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他只好吩咐沈遇樹叫司機備車。
“御行,你現在不能出院,你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沈遇樹再勸,但是很顯然,某個已經狂化的男人,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