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只剩下爺孫倆,葉念桐默默添了杯水,遞到他手裡,“爺爺,喝口水吧,您的嘴唇都乾裂了,您怎麼突然病倒了?”
葉老爺子接過水杯,捧在手心,他看著她掩飾得極好的神色,到底年輕,就算掩飾得很好,也終究做不到一絲痕跡都看不出來,“很難吧,桐桐?”
葉念桐一怔,心裡酸澀的厲害,到底是自家爺爺懂她,一句話就能戳中她心裡的難堪,她睫毛輕顫,眼眶溼潤了,爺爺沒有怪她給家裡添了麻煩,只擔心她的處境會不會很艱難。分明是她執意要嫁給厲御行,才惹禍上門的。“爺爺,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害了葉氏。”
“說什麼傻話?桐桐,不要自責,這一天遲早都會來。”葉老爺子精光湛湛的眼裡滿是瞭然,當初若不是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擔心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也不會反對這門婚事,只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到底為時已晚。
當年桐桐親奶奶生下老三難產死了,他悲痛了許久,直到在一次宴會上,遇到與桐桐奶奶長得頗為相似的季美英,他的心才活了過來。為了娶當時是舞女的季美英進門,他頗費了一番周折,最終還是抱得了美人歸。
新婚第一年,他們感情非常好,那時候他們有了葉忱,他中年得么子,他把全部的愛都傾注在了這個孩子身上。但是漸漸的,隨著葉忱逐漸長大,他長得一點都不像他,甚至不像季美英。他心裡的疑慮越來越深,直到一次葉忱重感冒進醫院,需要查血,後來驗血報告出來了,他才知道葉忱不是他的孩子。
他有過憤怒,有過不甘,最終他還是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不為別的,只為他是真心愛季美英。後來事實也證明,他對季美英的信任沒錯。葉忱十歲那年,季美英發現葉忱長得越發不像他們倆了,她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主動向他認錯。原來他們的孩子早就已經死了,這是季美英抱養的別人的孩子。
從那以後,他心無芥蒂,把葉忱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甚至不顧老大老二的反對,將葉氏的決策權交給了葉忱。這些年,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季美英與葉忱折騰,他想只要季美英高興,葉氏沒了算什麼?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桐桐會被厲御行看上,他甚至還要娶她過門。他堅決反對這門婚事,是不想在某一天事情真相揭發出來,她夾在中間會受到傷害。
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註定桐桐要嫁進厲家,註定她的愛情不能一帆風順,註定她要在親情與愛情之間左右為難。所以他才會讓厲御行簽下那份離婚協議,不是為了保護葉氏,而是為了保住桐桐的幸福。
葉念桐驚訝的望著爺爺,爺爺好像什麼都知道,“爺爺,你為什麼說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
葉老爺子長嘆一聲,“我看到今天的報紙了,桐桐,你跟御行是不是出問題了?”
“沒有啊,爺爺,我們能出什麼問題?”葉念桐眨了眨眼睛,對上葉老爺子洞悉一切的目光,她說不下去了,“爺爺,如果厲氏真的收購了葉氏,我會跟他離婚。”
“桐桐,不要插手這件事,這次收購案背後的真相,遠比你想得更復雜。”葉老爺子勸道。
“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厲大哥將您多年的心血吞併了,爺爺,上次厲大哥打壓葉氏,我就覺得他不太尊重您,如今我們已經是夫妻,他更沒想過我的處境,而堅持要收購葉氏。其實在他心裡,一直都沒把我當回事,否則他不會向葉氏出手。”葉念桐趴在葉老爺子的腿上,委屈道。
“桐桐,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不能只看到表面上的事就偏聽偏信,而是要從整個事件的中心去了解每個人的立場。如果你覺得待在江寧市太累,那就出國去吧,等江寧市的一切已成定局,你再回來。”葉老爺子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當初他放權給葉忱,今日他就不會阻止葉忱的一切行動。他怕只怕,桐桐會在這場“楚漢”之爭裡受到傷害。
“爺爺,我不會逃避,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我會負責去解決,直到厲大哥收手為止。”葉念桐直起身來,望著葉老爺子,堅定的道。
葉老爺子搖了搖頭,他的子孫裡,只有葉念桐最像他,她性格倔強執著,認定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桐桐,不管你做什麼,你站到葉氏這邊,就已經站到御行的對立面,你想過沒有,逼退御行,傷了他的面子,你們的婚姻要如何繼續下去?你跟他結婚還不到兩個月,就算最後的結果是離婚也沒關係嗎?”
“爺爺,您說過,樹欲靜而風不止,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挑起了兩家的戰爭,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葉念桐想起早上厲御行口口聲聲的質疑,就算沒有厲氏收購葉氏的事,他們的婚姻也已經千瘡百孔,很難再繼續下去了。
沉默半晌,葉老爺子問道:“桐桐,為什麼不站到他身邊去?”
葉念桐一怔,愣愣的望著爺爺。葉老爺子目光犀利,聲音冷冽而殘酷,“桐桐,何為婚姻,何為夫妻?你懂嗎?如此輕言放棄,難道這就是你對待婚姻的態度?衝動、輕率、遇到一點事就想要放棄,你把婚姻當成什麼?”住莊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