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人請留步。”相谷平助重新露出一副老好人的誠懇面孔,小跑到千葉周作身前欠身溫言道:“空山大人、千葉大人,將軍殿下適才觀看到二位絕頂劍客的對決,不由得大為興奮,亦覺日本武運昌隆以極,但……”
他頗有些玩味的看著千葉周作說:“但因千葉大人的武器不佳便輸掉本次試合,將軍覺得未免太過遺憾,故此——”伸手從一旁的侍從手中接過一把裝具異常華麗的佩劍,舉手伸到千葉周作眼前,“將軍特把德川家歷代相傳的佩劍‘三池大典太光世’暫借給千葉大人,這把天下名劍絕不遜於空山大人的備前長船長光,兩位重新比過,方顯劍客之本色。”
千葉周作神色木然的看著滿面笑容但眼神異常冰冷的相谷平助,見對方几乎已經把劍伸到自己的鼻尖,一副“你不接我便一直舉下去”的模樣。
精氣神在此前似乎完全垮掉的千葉周作,嘴角扯出一點笑容,死氣沉沉的接過對方手中的劍,用一種毫無情感波動的語氣說道:“相谷大人,請替臣下謝過家慶殿下,我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既然你們決意要我死在這裡,請放心吧,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相谷平助瞭然,滿意的點了點頭,轉向空山一葉:“空山大人,此劍陪伴家康殿一生,歷經多次大戰,可謂是德川家的信物也不為過,想必以君之武功必不至其有所損傷。”語氣中的威脅意味之濃厚,幾乎只差直接說:不要再砍劍了,要砍人,否則將軍和幕府不會放過你。
空山一葉看到這傢伙朝比武場奔來的時候便已知曉將要發生什麼,強自按下升騰的殺意,冷冷的對著眼前這位小丑似的人物道:“劍客不容輕辱,即便對方是神!請你把我這句話帶給德川家慶,比武過後,我自會向他討個說法。”
“呵呵,空山大人請便,你的話我一定會帶到。”相谷平助皮笑肉不笑,察覺到空山一葉隱藏在冷酷表情下的怒火,他心中暢快之感簡直無以言表,“二位請吧,記住,不要讓將軍失望。”
空曠的比武場中,兩人持劍而立。這次重新開始試合早在空山一葉預料當中,甚至千葉周作也隱約猜到,只是沒想到幕府的做法如此絕情。
“不必再次留手了,空山君,這次幕府決意要我死在這裡,如果你不出手必守牽連,與其被陰謀暗算,死在你的劍下老夫亦足慰此生。”千葉周作沒有再次低語,而是用正常的聲音開口說道,雖然以場外的吵雜,很少有人能夠聽到,但這種態度本身已經說明,這位劍豪心中已經無所顧忌。
空山一葉搖了搖頭,決然道:“你死不死與我無關。但我這個人不習慣被人脅迫,你可以死,但不是死在這裡,不是死在我的劍下,所以德川家慶這次註定要失望了。千葉桑,敬你是前輩,出劍吧。”
千葉周作張了張口,但沒有說什麼,對面年輕劍客的劍術天賦可以說是自己生平僅見,這樣的人可謂百年不遇,哪裡是能夠被世俗束縛、被權利壓迫的人物!如果自己也像他一樣孑然一身,沒有家門、道場所牽絆,也絕不會屈服幕府的安排。
長長的嘆息一聲,老劍豪拔出德川家的傳世名劍,像仍垃圾一般把金光閃閃的劍鞘仍在地上,
整肅心神,大喝一聲:“殺!”——殺了我!
“千葉桑不是在決鬥,是在求死啊……”場外,像齋藤彌九郎這樣見識卓絕的人物幾乎全部看出千葉周作的意圖,“幕府、德川、天下……快要變天了。”他眼角微紅,一瞬不瞬的看著場中,忍不住深沉低語。
面對千葉周作有技無神的進攻,空山一葉穩穩握住刀鞘步步後退,直至場邊,對方的招式速度依舊迅猛無比,但所有攻擊意圖幾乎都寫在眼中、腳下、腕間,每一招基本毫無變化,這種攻擊不要說是空山一葉,就連桂小五郎都能輕鬆避開,隨時反擊獲勝。
在空山一葉的有意引導下,半人高的木柵被千葉周作一刀劈斷,甚至已經把空山一葉逼至場外,而在旁人看來,空山一葉仍然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在不停的利用身法向後躲避,
比武場北側原本便空無一人,空山一葉幾乎已經快要退到接近看臺。
滿臉狂怒之色的幕府將軍德川家慶身體前探,整個人從坐榻上起身,似乎想要看清檯下那個公然違背自己命令的劍客究竟是何等模樣。此時,在空山一葉的感知中,自己與德川家慶的距離已經接近20米。
面對再次前衝揮刀的千葉周作,這次空山一葉沒有躲,而是以左腳尖為支點驟然轉身,整個後背“碰”的一聲巨響撞進對方懷裡,與此同時,右肘向後揮動擊其胸,右肩向上聳動磕其腕,極似以身體為武器的體舍流招式。
早已毫無鬥志,只一心求死的千葉周作受到如此重擊,幾乎瞬間失去意識,身體緩緩軟到,眼神中的不解之意似要透體而出,好像在質問空山一葉為何要這樣做?最終忍不住手指一鬆,名劍三池光世也要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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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一葉用右手拇指扣住對方的劍柄,食指、中指、無名指從下到上猛推三池光世柄尾,這把德川家的象徵之劍,猶如一道自下而上的流星沖天飛起,在陽光照射下,眾人只覺得一層拖拽著光點的軌跡越飛越高,似乎要衝破雲層,這把劍向上飛行幾乎超過2秒之久,才直直落地,半截劍身已經插到千葉周作腳邊的白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