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今日適逢太學休假,在宮中憋悶許久的小公子們難得能出來放個風,便又那等好事的,趁著風光正好,吆五喝六地要聚在一處耍一耍。
向來這等熱鬧事都少不了長安街上有名的豪門貴胄,尤其是陳棠,這些年因為他姑母陳皇貴妃受寵之故,連帶著他在君王面前也成了個大紅人。
更因為這兩年皇貴妃不在宮中,對於皇貴妃家族孫子輩裡唯一的男丁,君王益發疼寵過人,一應待遇堪比皇子,由是把皇貴妃好不容改過的陋習,隱隱又帶出了復發之勢。
好在他入讀太學,身邊伴著都是衛冕、清庭、韓紹春之流,多少收斂了些脾性,吃過飯見那群公子哥邀約著要去賞曲,深覺無趣,想起朱嘉玉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遂從酒樓裡出來,坐上馬車晃晃悠悠就要去百花巷。
過不多時,見車身忽而停住不動,心頭十分詫異,便半掀起簾子來,一看並非是到了百花巷,當即有些不悅:“蠢物,叫你趕車去百花巷,你停下來做什麼?”
那馬車伕苦著一張臉,很是冤枉地指一指路上:“小爺,這不是有貴人出行嗎?前頭的路封上了。”
貴人出行?
京畿裡頭哪個貴人出行敢封他的路?
陳棠面色氣鼓鼓,登時閃身從車裡奔出來,站在那馬車頭一望,眼看幾輛華麗非常的馬車幾乎佔了半個長安街,他皺一皺眉,也不顧危險就從馬車上跳將下來道:“小爺我去看個究竟,你在這裡等我。”
底下跟著出來的三兩家丁,見他這般俱都嚇得不行,連聲哎呦,忙追上去護衛著。
這小爺素來是膽子大,往年皇貴妃娘娘在的時候還有個約束,如今皇貴妃娘娘不在宮中,他又得了皇帝的寵愛,行事就越發大膽了。
眼瞅他快要混進了貴人們的車馬中,家丁心頭惶恐,趕緊撥拉開人群追上他。
陳棠只管自己走自己的路,好容易在人群中躲閃著衝到前頭去,便看一個十分熟悉的面孔半隱半現在隊伍裡,他揉揉眼,再三看了仔細,半晌扭頭又往回跑。
那起跟著他跑過來的家丁,還沒回過神呢,就又讓他從眼皮底下溜了,趕緊地調轉回頭叫喚:“爺,爺,你去哪兒啊?爺?”
“回宮,快回宮!”他疾步跑回來,不顧形象地翻爬上馬車,嘴裡噼裡啪啦放炮仗一樣蹦出幾句話。
馬車伕一臉茫然:“爺,奴才沒聽錯吧?咱們不去百花巷,竟是要去宮裡了?”
今兒可是休假,往常休假的時候,這位陳家的孫少爺可從沒說要回宮裡頭去,他趕著出來玩都還來不及呢,怎的今日倒是反常了?
陳棠這會子哪裡還有心思顧得上朱嘉玉,聞說匆匆擺手,催促著道:“讓你回宮就回宮,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快,回去,回去!”
“哎,哎!”馬車伕連聲答應,忙不迭掉轉頭,因著前頭有車馬佔道,他無法超越,只好尋了小路走。
似風一般的來,又似風一般的去。
陳盈看著越來越近的宮門,握住周弘治的手不由得用了點力氣。
外頭,左驊已經著人知會了,鎮守玄武門的御林軍得了旨意,早已開啟宮門,護著那車馬進去。
“爹爹,孃親,這是哪裡呀?”小丫頭瞧著外頭已然換了模樣,好奇地回頭,問著周弘治和陳盈。
陳盈一笑:“這裡就是我們以後要住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