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戌時初刻,宮中這個時候一般都將將用過晚膳,可內務府的監牢中,卻來了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取了一個令牌出來交給看守的侍衛,自稱要送飯進去。
侍衛們就著燭光細細辨認了一下令牌上的字,瞧見是凝月宮中的腰牌,片刻才遞還給她道:“是皇貴妃娘娘讓姑娘過來的嗎?”
女子小心點點頭:“嗯,我們娘娘說裡頭押著的犯人還有些事沒有交代,不能讓他死了,未免你們這裡頭有人刻意苛待,是以娘娘就讓奴婢過來給他送送飯,順便探探他的口風。”
“哦?”侍衛撓了撓頭,白天郭統領過來的時候也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不要把人給看死了,這會兒她這麼一說,侍衛心裡頭就有了幾分信以為真。
再三將她打量了一番,倏爾便避開身讓去一旁道:“既然是皇貴妃娘娘發了話,姑娘就請進去吧,不過裡頭不能久留,姑娘送了飯就須得儘快出來。”
“好,我知道了。”
女子隱在面紗下的面容微微挑起一抹笑顏,便提起手中的食盒,快速走進監牢裡去,順著侍衛方才手指的方向,尋到了那個刁三兒。
十多日的看押,早讓刁三兒瘦脫了形,生怕此生都要被困在這裡,心中止不住求神拜佛,只盼哪一日皇貴妃開恩,可以把他放出宮去,哪怕是打斷他一條腿呢,也強如兩條腿都留在這牢房裡。
今日他才吃過晚飯,如同往常那般,照舊是個硬邦邦的饅頭配著幾根鹹菜,吃不飽人卻幾乎噎死了人,餓急起來幾乎連一同關押著的灰貓都想要一口吞下去。
由是眼見得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提了食盒過來,那刁三兒眼都看的直了。
女子也不同他多言,只道:“這是皇貴妃娘娘怕你在牢中餓死,特意賞你的,你快些吃了罷。”
刁三兒聽罷,要信不敢信,皇貴妃要治他的罪還來不及,怎地還會讓人給他送飯?他狐疑將那女子望了兩眼,便道:“你……你是誰?”
女子抬起頭來,一雙黑眸幽幽盯住了他:“我是誰不重要,你只管記住……”她微微往前傾了一傾身子。
刁三兒沒大聽清她說的話,便也往前湊了湊。
眼看伸手便可抓住了她,女子猛地將食盒往裡一扔,旋即抓住他的衣襟,從袖中抖落出一把剪刀來,想也不想就要往刁三兒身上扎去。
唬得刁三兒避讓不及,竟讓她一把紮在了肩頭上,當即哎呦叫起了救命。
女子大驚,越發扯緊他的衣襟,一面拔出剪刀來,一面竟也高呼起救命來。
眼看她第二下就要迎頭落下,刁三兒越發怕到了極處,可恨衣襟被她死死抓住,他退不得只能左右閃躲著。
便在這時,一直幽暗的地牢驀地亮如白晝,刁三兒嚇破膽,正捂著頭怕她扎到自己頭上去,冷不丁被光亮一照,下意識就往光源處看去,但見那日抓他過來的郭統領領著一排侍衛舉著火把闖進來,手上彈指一揮,登時一顆石子就打在了蒙面女子的手腕上,痛得她情不自禁就丟到了剪刀。
刁三兒鬆了口氣,忙倒退開幾步。
女子一個不查,亦是踉蹌著往後倒在了地上。
目眩頭暈之間,但看侍衛們中間分開了一條路出來,從中卻走出兩位宮裝麗人。
一個是絳雲宮的甄妃,一個卻是凝月宮的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