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句句都似苦口婆心,只為著能向君王表明心跡,自己對於華彩與張德平私下勾搭一事並不清楚,卻不知這一番話無意中竟得罪了一個好人兒。
想那高得祿一樣是宦官,雖說地位比張德平不知高了凡幾,可再高他也是太監不是?
原本沒了子孫根,心裡已經自覺對不起祖宗了,無奈當初生活所迫,他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進宮做宦官。
好容易摸爬滾打著,從一個小小的太監做到如今的御前總管,多多少少也算是風光了,別說是宮娥內宦,就是位份低一些的大臣見著他也莫不都客客氣氣的,哪個敢說他半點不是?
偏是這個沈芙荷嘴快,竟把他們一眾大小太監都給罵進去了!
任是他好脾氣,心裡頭也不由得窩起火來。
沈芙荷只恐君王再問出別的話,一心只顧著遮掩,哪有心思想別的?罵完了華彩,方轉過頭去討好笑道:“陛下,您看這賤婢原是臣妾宮裡頭的,現今做了錯事,自當該罰,就讓臣妾帶回去處置吧。”
周弘治抿唇不語,華彩這事不能一了百了,總得殺一儆百才是,若不然宮裡頭人人都似她和張德平一般勾勾搭搭,再要鬧出此前李德功和肖貴妃狼狽為奸的禍事,豈不悔之晚矣?
於是,他便冷冷開口道:“華彩雖說是你宮裡人,但如今既是被甄妃抓住了把柄,未免有失偏頗,自當交由甄妃處置,沈嬪你就不要過問了。”
交給甄妃?
那個女人心性比一般男子還冷硬,華彩落到她手裡能有什麼好?
沈芙荷悄然皺皺眉,上下貝齒輕咬了咬唇,低低求道:“陛下,華彩好歹也跟著臣妾兩年了,往昔做事還算周到,這回定是被那張德平哄住,迷了心竅才會鑄下大錯。求陛下看在臣妾的份上,饒她則個,臣妾帶她回去之後,必會好生懲戒,不讓她再犯大錯。”
她故意放軟了身段,語帶嬌嗔,企圖打動君王的一點同情心。
這等法子以前陳盈不是沒有用過,且每每用起來效果都極好,周弘治可不就愛看她撒嬌作嗔的柔媚模樣?
只是沈芙荷畢竟不是陳盈,一來沒有陳盈的絕美容貌,二來也沒有陳盈那般識大體。
當日陳堯在外攔路打劫,陳盈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連帶著把入宮求情相國夫人和都督夫人都駁了回去,直說要秉公辦理。還是他從中平衡,把陳堯打了一頓板子了結了此案。
後來又逢陳霜犯錯,陳盈亦是二話不說就把她給貶去了掖庭宮,從未因陳堯和陳霜是自家人而網開一面過。
這般明辨是非的美人兒,哪個不愛呢?
現今華彩不過是聚荷宮裡頭的一個宮女,沈芙荷就這樣百般維護,相比之下,真是差貴妃遠矣。
更何況,這女人著實愛動小心思,太子和貴妃都那般情形了,她竟還不忘打扮自己取悅君心,可見對於太子染疾之事,絲毫未曾放在心上。
周弘治頓生不耐,看了看沈芙荷一眼,旋即擺著手道:“退下吧,此是朕自有計較。”
“陛下……”
沈芙荷幾乎咬破了下唇,真個是想不通,一樣都是做妃嬪的,憑什麼貴妃撒撒嬌,陛下就什麼都答應了她,自己個兒求個情都不行?
她心中暗恨,華裳立在昭陽宮外正等她等得心焦,此刻見她從殿中出來,忙迎上去扶住她道:“娘娘,陛下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都是華彩那個賤婢做得蠢事,連累本宮也跟著她在御前失了顏面。”沈芙荷越想越生氣,藥方子上得來的一點甜頭還沒嘗夠呢,這一眨眼就又沒了。
華裳聞聽此言,情知華彩是救不出來的了,便又道:“那……那陛下有沒有說要怎麼處置華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