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的說,可是做女官與做妃嬪,到底是不一樣的。
這個陳貴妃,究竟是真糊塗,還是揣著明白當糊塗?
教養嬤嬤暗自起疑,但她身份卑微,哪裡敢同貴妃娘娘頂嘴?由是隻得一面答應了她,一面偷偷使人去通報太妃娘娘。
陳盈是打定主意要這麼做的,不管教養嬤嬤答不答應,結果終歸還是這個結果,便不再理她,轉身同甄靈雲她們道:“今年的秀女聞說十分出眾,你們若看中了哪個,儘管帶回宮中去。”
說罷,轉過身來,又同秀女們道:“本宮知道你們在家做慣了大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此次陛下和太妃娘娘選你們入宮,不論你們情不情願,都是既定的事實。但好在陛下和太妃娘娘仁德,雖是把你們選進了宮當女官,但只要你們年滿二十歲,便可送你們回家,照樣擇婿嫁人。且本宮也不是那等小氣的,你們在宮裡做女官的這段日子,月俸白銀三兩,另有年俸五十兩,年節賞賜不計。做滿一年的女官,次年每逢五、十五、二十五,便可歸家看望父母。路途遠的,每三個月可向宮中內務府申請長假十天,回家小住。一來可全爾等孝心,二來爾等也算是在宮中學了點本事,不算白來皇宮這一趟。”
她這些話一說,無異於晴天霹靂,響徹在眾人耳邊。
秀女們萬不料自己被選進宮居然是要送去各宮做秀女,一個個有驚有喜。
便是跟著陳盈她們過來的幾個大女官,亦是滿臉震驚,彼此相視著幾乎都是難以置信。莀若斗膽微微湊近了陳盈,悄聲問她道:“娘娘,您方才說的那些,可否包含奴婢和銀霜她們?”
陳盈望她一眼,似乎在納罕她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自然包含你們,難道你不是女官嗎?既是女官,統統都算在內。”
年滿二十便可回家,每月三兩俸銀,一月可有三次回家的機會……這、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呀!
莀若不覺大喜過望,一時失態,緊扯住陳盈的衣袖道:“娘娘,奴婢進宮已經三年了,後日便是十五,娘娘可準奴婢家去一趟?”
“你當然可以回去。”陳盈看她如此開懷,這才笑了笑,“不單你可以回去,惠草和銀霜若在宮中,滿一年了,都可以回去看看。”
“多謝貴妃娘娘,多謝貴妃娘娘!”
莀若聽說罷,再三謝了恩,鬆開手又拉住惠草欣喜道:“惠草,惠草,你聽見了嗎?我們可以回家看望父母了。我入宮三年未曾見過她們,原以為要到二十五歲才能得見,想不到……想不到這麼快就要回家了。惠草,我真是……真是太高興了,我得趕緊把這個好訊息告訴銀霜她們去,讓她們也高興高興。”
惠草讓她晃得有些不耐煩,不由得抽開胳膊,淡淡嗔道:“娘娘還有話不曾說完,你這會子忙著高興什麼?還不快些安靜下來。”
“哦,哦,好。”莀若忙掩住口。
甄靈雲和樂晚晴在她身後俱都笑起來,想著陳盈今日既是能說出這番話,想必她早已在心裡預謀了許久。二人也有心要為她助力,便當先出來道:“貴妃娘娘既然發了話,正逢我們宮裡的女官也快到出宮的年紀了,那我們就先挑兩個吧。”
說著她們兩個就走過去,一眼一眼的從成排的秀女面前看過去,樂晚晴瞧著內中有兩三個不甚出挑亦不甚輕浮的少女,便將手一指,笑道:“我選這兩個跟我回傲晴宮去。”
被她選中的秀女都含羞垂下了頭,道聲“謝娘娘慧眼”。
樂晚晴擺一擺手,笑說道:“不必謝我,要謝便謝貴妃娘娘去。”
於是兩個秀女乖巧的又上前來,給陳盈請安道了謝。
陳盈抬手輕扶起她們兩個,笑看一回她們的模樣,問了年歲與姓名,便又讓甄靈雲賈錦霞和沈芙荷去選。
甄靈雲對於選什麼樣的女子並沒有什麼特殊要求,伸手一點最前面站著的兩個便道:“你們同我回絳雲宮去。”
那兩個秀女忙也出列謝了恩,自是退到她的身後,侍立左右。
賈錦霞眼看甄靈雲和樂晚晴都選了,自己若是不選,倒顯得是有意在與貴妃作對,遂將眸子來回在秀女堆裡轉了幾轉,看那其間不乏有出眾者,她心念一動,正待要伸出手去,忽聽後來來人高聲喝道:“太妃娘娘駕到!”
賈錦霞伸出去的手不覺頓住,一回身忙就屈膝拜見下去。
那些等著被選的秀女們聞聽太妃駕到,便也都學著四大妃嬪的模樣,屈膝拜了一拜,口呼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韓貴太妃搭著從蓉的手疾走過來,一張保養得體的面容上,難得結滿冰霜,冷冷看向陳盈等人便道:“是誰敢矯旨,借本宮名義亂改宮中規矩?”
眾妃聽聞莫不都暗自驚訝,想不到太妃娘娘耳目如此通明,前頭陳盈才說過話,後頭就有人傳到了延禧宮去。
陳盈亦是詫異韓貴太妃怎會來得這般快,但詫異雖詫異,卻依舊改不了她做的決定,由是便從眾人之中越身而出道:“回太妃娘娘,是我要改規矩。”
“你?你區區一個貴妃,連本宮都不敢擅改宮規,你又有何資格!”
韓貴太妃氣到極處,想不到陳盈居然有膽子承認,更想不到她竟膽大包天至此。
事到如今,這件事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陳盈自是不怕她,便昂首道:“我怎麼沒有資格?太妃娘娘方才也說了,我是宮中貴妃,且我如今還管著司令司,宮中規矩只要不合理,我都有權利改之。”
“你!”韓貴太妃交出六宮之權的時候,萬沒料到陳盈居然還留了這麼一手。
她氣惱交加,不覺恨聲道:“宮中無太后,本宮身為太妃,自然有權管束爾等!本宮說這些規矩改不得,就是改不得!誰要是敢改,除非本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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