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
從進臘月伊始,宮中便已開始著手預備掃塵。
往年武宗朝時,有孝獻皇太后在,都是她老人家閱歷書,擇吉日。而今宮中無太后,韓貴太妃便擔起了太后之職,選定了日子,吩咐陳盈道:“就於臘八那天清晨開始大掃除吧。”
陳盈應下,待得掃完塵,又預備下名單送進延禧宮讓韓貴太妃過目,開始準備除夕禮儀。
韓貴太妃雖說不甚喜歡陳盈,但對於她辦事的作風和效率倒是欣賞得很,將那禮儀單子翻了兩翻,見挑不出什麼錯處,就仔細囑咐她道:“照規矩,在年前頭十天裡就要通知來賓,好讓王公大臣們有個準備了。目今已是臘月中旬,你手頭上抓緊些,切莫誤了時辰。”
陳盈笑道:“邀請的名單都擬列齊全了,單等太妃娘娘過目之後示下呢。”
韓貴太妃點點頭:“那就吩咐人知會去吧。”看她身上是家常半舊的一件明黃色燕居服,便道,“新制的冬服還沒送來嗎?”
陳盈這幾日連軸轉一樣的忙,還真把衣服這一茬兒給忘了,聽太妃問起,忙道:“稍後我就著人去司衣局催一催,不過早兩日倒聽銀霜提起過,說是各宮的衣服都趕製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也不行,都到節下了,哪裡還能耽擱得起?”
韓貴太妃儼然開始要把權外放給陳盈了,她知道宮裡的那些老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
她當年初初執掌六宮的時候,也吃過一些暗虧,現在輪到陳盈出馬,周弘治昨日又特地跑來賣乖,要她多幫襯著貴妃一些,她少不得要提點陳盈一二:“若是司衣局那邊有意怠慢,你就按著宮規來,別輕饒了她們。”
“臣妾知道了。”
陳盈屈膝一禮,謹記下太妃娘娘的話,出了延禧宮便招來銀霜和莀若,讓她二人速去司衣局看個仔細,若當真是因為怠慢之故,以致冬服遲遲不出,就別怪她不客氣。
銀霜和莀若一步也不敢耽擱,真個就跑司衣局去看了。
司衣局的管事司衣一看凝月宮的兩大女官來了,忙不迭就迎出來讓了座,沏了熱茶,好生伺候著道:“真是稀客,這大冬天的,哪裡颳起了東風竟把兩位姑姑刮來了?”
銀霜喝口茶,熱和了身子道:“你還說呢,還不是你們幹下的好事?”
一句話唬得司衣慘白著臉道:“這話卻又從何說起?”
莀若便道:“貴妃娘娘使我們兩個過來問你,早前叫你預備下的冬服,如何到現在都還沒送到各宮裡去?讓貴妃娘娘在太妃娘娘跟前兒好不丟臉面兒。”
司衣聞言,忙拱手作揖連聲告罪道:“我的姑奶奶哎,求你們回去千萬替我等在兩位娘娘面前說幾句好話,實在不是我等怠慢,蓋因今年各宮娘娘都送了花樣緞子來,著我等一併給裁剪成衣,是以才耽擱到如今。再者,這也是前頭貴妃娘娘發過話的,叫我等不要捧高踩低,凡是六宮娘娘們吩咐的事,務必要一視同仁。”
嗤!銀霜冷笑一聲:“貴妃娘娘說的話倒成了你們偷懶的藉口了,各宮娘娘的事是正經事,難道貴妃叫你們做的冬服就不是正經事?你們在宮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輕重緩急還須得旁人來教你們嗎?我們可把話放在這兒了,若是做得好了,自然有你們的賞。若是後日晌午見不到冬服,你們這司衣局等著好果子吃罷。”
說著,吆喝上莀若就走。
把個司衣急紅了臉,知道貴妃娘娘軟脾氣,卻沒想到凝月宮裡的兩個女官這麼大的架子,真個是閻王好對付,小鬼難纏,忙忙就喊來人道:“這些日子都別想歇著了,貴妃娘娘那裡有話來,後日晌午須得見著冬服,大家夥兒都打起精神抓點緊吧。”
裡頭正七品的一個典衣探出頭來問:“那沈嬪娘娘前日拿過來的布匹還要不要趕製了?”
“趕製什麼趕製?沒聽說麼,一切以趕製年節冬服要緊,若這節骨眼兒上出了岔子,是你擔待得起還是我擔待得起?”
司衣沒好氣地揮揮手,想著沈嬪那邊賞不賞的倒不要緊,萬一貴妃娘娘那邊當真動了怒,那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銀霜和莀若的這一通威嚇果然見效,隔了一日,不到晌午,司衣局就把衣服送到各宮裡去了。
銀霜等人翻檢著新衣道:“果然還是不能給那起人好臉色,瞧瞧,說什麼不是怠慢,怎地我們去那裡一催就催來了?”
陳盈笑了一笑,手在衣服上摸了幾下道:“好在他們趕得急也沒敢偷敢減料,這陣腳倒還算平整。”便讓銀霜她們把衣服都拿下去照著個人的身量分了,獨把自己和清妍的兩身冬衣留了下來。
銀霜分罷,繞回來卻道:“怪事,往年制罷冬衣,總該還會有幾匹綢緞賞下來。今年奴婢聽說各宮娘娘那裡都有,只有咱們宮裡沒有,莫不是司衣局的人給忘了?”
她還是經由司衣的一句話提醒,才想起來這個。
陳盈不知這裡頭的規矩,便道:“司衣局近來趕製冬衣,想必忙得很,忘了什麼事也是有的,不如使人去問一聲。”由是就讓小丫頭爾柔和爾青去了。
兩人年紀輕性子活潑,腳程快得很,一眨眼的功夫似的就從司衣局跑回來道:“娘娘,奴婢們去問了,司衣局的司衣說是陛下的旨意,叫她們不必將布匹送到凝月宮來了。若是娘娘喜歡什麼花色,儘管去到司衣局選取,立時就可以交給她們裁剪。”
咦,周弘治為何要這麼做?
陳盈不大理解,趕著晚間周弘治又捧了一摞摺子來,她便藉著送茶的功夫去問道:“外頭進貢來的布匹聞聽各宮都送了一些去,怎麼我這裡沒有呢?好歹我也是貴妃,清妍是個公主,咱們兩個需用的地方比別人只多不少,如何一匹都沒見送過來?”
周弘治瞧她眼巴巴獻殷勤就為了問這事,不覺笑抬起頭:“是朕的意思,布匹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單單送幾匹到你宮裡,花樣你喜不喜歡是一回事,送的多了少了又是另一回事了,倒不如你自己去司衣局,撿著可心兒的選幾樣,立時讓她們給你做了衣服,豈不更好?”
是這樣嗎?
陳盈隱隱覺得奇怪,可又說不出來究竟哪裡奇怪。倒是不知周弘治因被她用綢緞打結上吊自殺的事嚇過一回之後,就不許凝月宮再出現一匹綢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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