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一股暖香之氣撲面而來,周清庭眨一眨眼,但看殿中他父皇側身坐在椅子上,陳貴妃立於其畔,一手執著寸把長的小瓶,一手在他父皇的脖子上塗抹著些什麼。
而他的皇妹,清妍小公主,正繞在他父皇膝下撒嬌,不知說了些什麼,惹得他父皇和陳貴妃俱都彎著眉眼笑起來。
他腳下步子一頓,一時竟不敢再往裡去,深怕會擾了面前安寧祥和的畫面。
倒是他的皇妹機警,在內殿瞧見他的身影,忙就鬆開父皇的手跑了出來,拉住他的胳膊晃了一晃:“太子哥哥你快來,父皇要考我謎題呢。”
周清庭被她晃得清醒過來,忙跟著她腳步走了過去,規規矩矩給周弘治請了安,又向黎姜作揖道:“兒臣給陳母妃請安。”
黎姜恰把手裡的膏藥塗抹完,接過銀霜送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低頭笑看著周清庭道:“你有五六天沒來我這裡學習拼音和數字了,是最近太傅教給你的課業很多嗎?”
周清庭點點頭:“近來新學《了凡四訓》,太傅又命無事時謄寫一遍,是以兒臣就沒能來給母妃請安。”
“來不來請安不要緊,我就是覺得你小小年紀就得學這麼多書,也太辛苦了。”
黎姜摸摸他的面頰,心裡有些不忍,便對周弘治道:“不如和太傅說一聲,待清庭年紀長一些再教這些吧?”
“年紀長一些是多長?”
周弘治嗤的一笑,立起身面對著她兩個,伸手指了一指外頭:“你只看清庭學習辛苦,倒不知在宮外,多少氏族子弟自幼便頭懸梁錐刺股,鑿壁偷光也要讀書。他在宮中萬事俱備,不過是多讀了一些書,你就替他喊辛苦,也不曾想於旁人而言,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機會。”說著,回身一指黎姜,“你呀,就是婦人之仁。”
什麼婦人之仁,她這明明是本著科學教育的理念嘛。
黎姜有心要和他爭辯兩句,不過看兩個小孩子都仰著頭緊張的盯著她和周弘治,似是怕他們會吵起來一樣,她心頭一軟,只好就此打住,招招手,一左一右的牽住周清庭和周清妍道:“廢話少說吧,先去吃飯,仔細餓著小孩子。”
呵,方才到底是誰在說廢話呢?這還倒打一耙了。
周弘治跟在她們幾人身後,失笑搖頭,心底只嘆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
晚飯依著舊例,仍是三葷三素。因嫌天冷,黎姜便讓人把其中的一葷兩素,並做一處,做了個熱鍋子。
周弘治父子三人在凝月宮熱乎乎吃完一頓飯,都覺甚是舒坦。
周弘治摸一摸飽腹的肚子,私以為昨夜貴妃既是肯幫他,想來心裡對他已非前時那般排斥了,這不能不說是個好現象。
所謂打鐵要趁熱,採花需趁時,他便安然對黎姜道:“朕昨晚睡得那個偏殿可著人收拾了?前些時候朕才同高得祿說睡得不甚踏實,不想昨夜在你這偏殿卻睡了一場好覺,今兒朕就還睡那裡吧。”
他倒是會討巧,沒有直說要同黎姜一起住在飛羽殿。
然而黎姜現今最聽不得偏殿二字,昨晚上的事她都還沒來及秋後算賬,怎麼,他食髓知味今晚上還打算再來一次不成?
那還真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