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那個陳盈,現今才剛滿二十三歲,比林溪泉還小了兩歲,這會子都嫌棄他不是少年,再過三五十年,豈不更加嫌惡他年老體衰?
怪道她總不願侍寢,每每提及侍寢就像是同她索命一般,卻原來……原來她心裡竟存了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
林溪泉!林溪泉!她竟敢說對林溪泉心動?
周弘治越發動怒,掌下的芭蕉葉徒受牽連,竟被他一把碎成了幾片。
高得祿見之心驚,還未待出聲,便看周弘治已經分花拂柳,從廊簷下穿行過去徑自往亭子裡走了,一著急忙也匆匆追了上去。
那邊廂黎姜只顧嘴皮子說得痛快,並未曾察覺大難臨頭,一聽沈嬪寧嬪俱都同她一樣的眼光,當即拍桌笑道:“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實話說罷,只恨我進宮早了,若再晚一些,我勢必要想盡法子嫁給林統領的。”
有花有酒有美男,簡直堪稱人生三大幸事啊。
黎姜樂得開懷間,忽間對面甄妃、賈妃、樂嬪三人面色古怪,欲言又止,還當她們三個有別的意見,於是又指著樂嬪道:“你也來說說,你覺得咱們宮裡誰長得比較英俊?”
樂嬪眼看周弘治已經紅著眼站到了黎姜身後,心下忖度方才她們說得幾句話,必是叫他聽去了,不免暗道一聲不妙。
見黎姜還尤不自知的模樣,忙就站起身來,請個安道:“見過陛下。”
她一動,甄靈雲和賈錦霞她們回過神來,忙也跟著站起,齊齊道了萬福。
滿座之中,只有黎姜尚還端坐如初。
倒不是她失了禮數,委實是她沒料到周弘治居然站在她身後偷聽了!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閃過眼前。
他到底聽沒聽到她們方才說得那些話,又聽到了多少,萬一聽完了他會不會誤會啊……
獨獨忘了還有請安這檔子事。
周弘治冷眼瞧她坐著不動的背影,鼻腔裡驀地溢位一聲冷哼:“你們都退下,貴妃留下!”
那四下屈膝的沈嬪寧嬪等人,正提心吊膽,深怕被治個大不敬之罪,這時候一聽周弘治此言,忙都乖覺得告了退。
樂嬪稍稍走在後頭,瞧那亭子裡的情形,貴妃勢必又要有一通苦頭吃了,不免要為她擔憂幾分。
倒是甄妃膽子大些,別人都走了,唯獨她還站著不動,卻同周弘治道:“方才的話,只是我們姐妹之間戲言罷了,陛下莫要當真!”
戲言?
豈不知戲言之中十之八九就是真心話。
若不然,為何貴妃別個不提,單單要說對林溪泉動了心!
周弘治一想到這兒,就一腦門子的火,只是礙著甄靈雲的顏面,遂揮揮手,對高得祿、亦是對甄靈雲道:“先送甄妃娘娘回宮,朕這裡有幾句話要同貴妃說。”
“嗻。”高得祿知他這會子在氣頭上,哪裡還敢違逆了他!忙就把手一擺,請了甄靈雲道,“娘娘,還是先回去吧。”
甄靈雲低眉望一望黎姜,又在余光中瞥了一眼君王的神色,倒也不再勉強留在這裡,同那高得祿走出涼亭,旋即就吩咐他道:“去延禧宮。”
周弘治這會子聽不進勸告,未免黎姜受苦,她也只能寄希望於太妃娘娘了。
由是,腳下不敢耽擱,急急就帶著高得祿離了太液池。
熱鬧一時的涼亭,剎那冷寂下來。
高得祿皺眉盯著黎姜的後腦勺,片刻也未見她回頭,怒火一燒,也顧不得臉面禮數,上前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子,冷冷喝令道:“隨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