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不對勁，待林溪泉進宮，便把這些事一一吩咐給他：“仔細些，不論是宮裡還是宮外，但凡那天跟著貴妃去後山的，都要查一查，朕倒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把貴妃撞下水。”
林溪泉領命，當即就要去辦差。
周弘治卻又一擺手，叫住他：“且慢，方才貴妃醒來的時候，同朕說你救了他，她自當要感謝你。朕就當是替貴妃問一問，你想要貴妃賞你什麼？”
林溪泉腳下的步子一僵，提到貴妃，他便思及在清溪之中救上來的那個女子。
大抵是讓溪水沖刷了一遍，他救她的時候，她的面容素雅又幹淨，就像是書裡說的那般。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在深宮行走多年，他也不是沒見過貴妃的模樣。
但那時的貴妃，多數都是珠光寶氣錦繡華服，簇擁在一眾隨從裡，高貴，而不失美麗。
是他小小的一個御前侍衛統領看都不能多看一眼的存在。
渾不似前番在溪水之中，她素著一張容顏，便是死，也不願把抱著安嬪的手鬆開。
那樣的決絕勇敢，饒是他一個男兒，也不由得不驚歎。
這時聞聽周弘治之言，薄唇緊抿，片刻，才躬身回道：“護佑陛下和娘娘平安，本就是微臣分內之事，談何賞賜？萬望貴妃娘娘收回成命。”
“呵……你這一身硬骨頭！”
周弘治失笑，早料到他會有這一番說辭：“既是貴妃的賞賜你不要，朕就許你個口頭承諾，待得他日薛大將軍回朝，朕就讓你去跟他歷練歷練。”
“這！”
林溪泉神色大為驚喜，能隨薛大將軍出征一直都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只是以往他爹念著他是家中獨子，總也不許他上戰場。而今陛下開口，他忙道：“微臣可記著陛下您說的話了，陛下可千萬不能食言。”
“放心吧，朕一言九鼎。”
周弘治一笑，輕輕在他肩上拍了兩拍，方看著他矯健的身影一晃，登時就沒了個影兒，這才安心帶著高得祿回宮歇息了。
翌日，原該要在卯時去上早朝，只是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皆知昨天在萬壽山出了樁意外，是以聽到羅勁來說罷朝一日的時候，也未曾有何驚訝。
倒是黎姜一睜眼，嚇一大跳。
周弘治懷裡抱著周清妍，手上牽著周清庭，爺仨兒齊齊的站在她床頭，彷彿在參觀一個旅遊景點一樣。
唬的她一個翻身坐起，看一眼清妍，再看一眼清庭，最後看一眼兩個孩子的爹，小心翼翼道：“一大早，出什麼事了？”
“哇……”
周弘治沒來及回答她，反是懷中的周清妍當先扯著嗓子，細細哭起來：“陳母妃，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呸呸呸，大清早說什麼喪氣話！小丫頭，你母妃我命長著呢，快別哭了。”
黎姜連啐幾聲，她睡一夜，正有許多的感想，但無論是哪一個感想，都不曾想過還得面對一個來哭喪的丫頭。
好在周清庭那個臭小子比他皇妹會說話，穿著一身月牙白的小袍子，立在她床邊，彷彿是一株小小的月桂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