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身後,極有眼力勁兒的福興,一聽皇上要召見貴妃,忙忙就轉了身往隔岸的太液池跑去。
彼時黎姜正帶著小公主周清妍和一眾宮娥釣魚釣的興起。
自打解了禁足令,又得了皇帝賠不是,黎姜深深覺得自己的好日子終於來到了。這不,天才放晴,她便領著周清妍和銀霜惠草她們,開始出凝月宮四處閒逛了。
縱使往年她去北京的時候,曾在紫禁城遊覽了一天,今時也仍舊被鈞周皇宮的大氣磅礴富麗堂皇驚得連聲感嘆,摸哪兒都覺得金貴,深以為自己既然遲早是要死的,倒不如死時好好把這裡看個過癮再說,最好還能私下藏點什麼東西,這樣等到將來她回去現代,也好翻著古籍,找到鈞周遺址,把寶貝挖出來作為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不是?
她主意打得十足的好,清妍等人跟著她也玩得十足的開心。
適逢今日大家夥兒喝完燕窩粥,打著消消食的旗號,悠然逛到御花園,黎姜將園中稀奇的花花草草俱都觀賞個遍之後,一抬眼瞧見那太液池旁正有幾條小魚游來游去,登時興起一念,忙忙的找人去預備魚竿和魚餌。
她來這裡這麼多天,好吃好喝嚐了不少,獨獨魚蝦這些個菜御膳房總做得不合她胃口,也不知是缺少了食材還是缺少了技術,魚蝦端上桌總免不了有些腥膩,還不如頭一次吃的那盤王八有滋味呢。
眼下既是有現成的活魚,黎姜便打量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給御膳房露一手來個全魚宴。
也是她命好,穿到皇宮裡來,要什麼便有什麼,一聲令下,那頭便有人趕著送來了上好的魚竿和魚餌。
黎姜捋起衣袖,管她什麼身份不身份,接過魚竿就開始釣魚,及至福興找過來的時候,她足下的小桶裡已釣了五六條之多了。
聽聞皇上傳召,黎姜大為不解,不過好在她今兒高興,並未難為福興,福興一說她就放下魚竿,一手拎桶一手牽著周清妍,過來面聖了。
雖說立秋已過,可秋老虎來勢洶洶,天氣照樣熱得厲害,她便也沒穿那些厚重又華麗的宮衣,卻託銀霜找了一件半舊的蜜合色鑲邊的白銀條兒紗衫穿了,外罩著銀紅比甲,底下墜著月華裙,嫋嫋婀娜,清麗而秀美。
周弘治遙遙便見得她腰肢輕擺,如弱柳扶風一般,不覺撇開眼去。他自詡是個不重色慾不念貪慾的君主,六宮雖有妃嬪,可一月中也不見得他翻幾次牌子,反倒在明光殿夜夜秉燭閱摺子的時候更多。無奈一見到黎姜,他就覺得心神不為自己所控,明明以前也曾見過這張容顏,除卻初時有些驚豔,往後卻總是厭惡居多,如何這些日子他竟會覺得這張臉當真是天姿國色,絕豔傾城呢?便是她不說話,只這麼看一看,一肚子的火氣,都能消滅個乾淨。
怪道書上常說紅顏禍水,可見有其出處和道理。
好在他不是夏桀,也不是周幽王,還不曾到為美色誤國的時候,便趁著尚能自制住情緒,冷聲問向站住的黎姜:“你在那邊做什麼,這麼吵鬧?”
“釣魚啊,還能做什麼。”黎姜笑眯眯拎高了小桶,裡頭幾尾鯉魚撲騰撲騰甩著尾巴,濺出一地的水花。
周清庭看得眼睛一直,腳下輕動,幾乎要耐不住上前看個仔細了。
幸而也只是幾乎而已,就在他要動步的剎那,便見得他父皇的峨眉越發鎖緊,薄唇輕動:“釣了幾條?”
黎姜伸出一隻手比劃:“五條,全是我釣的,厲不厲害!”
厲害?在他的太液池裡釣區區五條魚便算得厲害了?哼,幼稚!
周弘治鼻翼輕動,再度拿起摺扇開合著,淡淡卻不容商榷道:“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