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啥?”胡田花從賓館那彈性很好的床墊上跳了起來,“我才是養他的媽,我有個病還捨不得到縣城看呢,只不過到鄉醫院配配藥,憑啥讓吳秀枝享受?”
“……你,消消氣,不值得為這個生氣,咱晚上還可以看錶演咧,導遊說《三亞千古情》可好看啦!”季保富努力勸說著。
胡田花卻什麼心情都沒有了,“看,看看!你知道不?栓娃還準備給他二哥幾萬塊錢,讓他建暖棚呢,他給你這老頭子建啥啦?不行,我這就找導遊去,爭取晚上就回家,堵著栓娃問問他究竟咋想的!”
“媽,我只是想您與爸爸照顧小歡與寶寶辛苦了,報了旅遊團讓你們好好放鬆、休養身心,真沒想到這旅遊團不靠譜!”
為了妻子休息好,秦毅下班回來就接過照看嬰兒的責任。剛哄孩子睡著,他正準備手洗孩子換下的小衣服,母親的電話來了。
秦毅滿手泡泡拿手機不便,只能用腦袋和耳朵夾著手機聽。可母親詠萍氣憤之中拉高的花腔女高音,幾乎震得他耳膜穿孔,手機落下,差點就掉進洗衣盆裡。
秦毅拎著耐心,聽母親吵吵嚷嚷說完旅遊的經過,這才明白他聽信同事的女朋友介紹,以“優惠價格”為父母報的旅遊團竟是“帶客購物團”,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只能先安撫父母的情緒。
那天母親因為妻子態度不佳,兩人在月子中心爭執起來,小歡不僅拒絕道歉,而且乾脆說明:公婆過於干涉小夫妻生活,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擔心今後育兒方面也受到影響。與其加重雙方的矛盾,不如早些說清、劃定日常生活彼此的界限,包括:育兒完全按小夫妻的意見來,日常不需要公婆幫忙打掃衛生與做飯,相互有需要提前電話說明與約定,不可以不請自來,小夫妻爭執無論岳父母還是公婆避免摻和……
思想傳統的詠萍哪裡能接受媳婦劃下這麼多條條框框,堅持她自己的理由:“兒子是我們老夫妻生的、養的、供讀大學的,就應該聽我們的!”“無論秦毅外公外婆,還是秦毅阿奶,都是貼著兒女生活的,沒有這樣分開過!”
雙方爭得不開可交,嚇著了嬰兒,讓小歡的母乳也縮回去不少。秦毅心中焦急,又不敢硬下心來否定父母的付出,只能迂迴著給父母報了旅行團。哪想到卻出了這樣的岔子?
“秦毅,你是不曉得:我在海邊遇著季存的養父母了!還好他們不認得我!”電話那頭,詠萍的聲音氣惱中含著委屈,“他們山裡的農村老夫妻,連泳裝也沒。季存卻給他們報的純玩團,住得好、吃得好、玩的時間長!我與你爸爸是國際都市的老年人,光泳裝我就準備了三套,倒過來比不上他們的層次,連到海里去多拍幾張照片給家裡人、廠裡小姐妹看的機會都沒,你們小夫妻做得實在太過分了!這趟回去,你一定要和小歡一起,向我們賠禮道……”
她要求還沒說完,秦毅只聽兒子“哇”的哭聲,緊接著聽到妻子驚慌的喊聲。他顧不得許多,心焦中跑回臥室,卻見兒子吐奶吐得滿身,小臉嗆得通紅!
“雪珍,不要動,我幫你擦藥油,不要動!”
“我痛,不要!我不要擦!我要尋詠蘭,讓她給我吹吹……不對,詠蘭去邊疆,詠剛在船上,讓詠萍來,詠萍最會來事!”
幾天了,杜雪珍的腰和腳踝的扭傷還沒有好。老年人傷筋動骨恢復速度本就慢,偏偏她又怕疼,躲著、吵著,不讓任家旺給塗抹藥油與貼膏藥,非鬧著要記憶中三個年少的兒女來哄。
任家旺百般無奈,又不願驚動這兩年來一直照顧父母,難得跟著念申、帶著迪迪去旅遊的詠蘭夫妻,只能自己一個人在家忙進忙出。
這天實在累得受不了,他想叫兒、孫來幫忙,哪知詠剛去了醫院,匆忙間只說幾番病重的陶麗琴重傷,還帶去了東傑。
看著老伴失望地掛了電話,杜雪珍坐在沙發上還在嘟囔:“我要吃爛糊面,放很多胡椒粉!”
“好,好,我去做啊!你不要亂跑。”任家旺答應著,轉身去廚房。
可一陣眩暈感過電一樣從心前區蔓延開來。搖了搖身體,他的眼前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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