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發現屋牆連線房門的邊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不小的裂縫。曾經能給予他老兩口安全感、能夠為他們擋風阻寒的牆,一下就變得不太可靠起來!
這牆上的裂縫能補,養子心裡想推卸養老責任的算計,他老兩口咋補?看來,還是得多防著季存一些,多從他手裡扣點養老錢,比較牢靠!
“爸,你是鐵了心要去當冤大頭,是哇?”
雖然安慰了鄭亞娟,可任東傑自己的心裡,也為經營競爭、房產的不穩定忐忑不安著。
鄭亞娟去上夜班,他憂心忡忡地回了家,原本想找父親詠剛再說說話。
不料,進了祖父家的門,見兒子任軒然躺在祖母身邊,肆無忌憚地玩著手機中的遊戲。兩老一小吃過的飯碗、剩下的殘羹冷炙還那麼攤在餐桌上。而祖父手拿著電視遙控器,人卻靠在床頭睡著了,打著呼嚕,流出的口水甚至打溼了身上的汗衫;祖母則是一邊拍著任軒然的背,一邊盯緊了電視呵呵直笑。
他尋來找去,卻不見父親詠剛在家,反倒在桌上看見一張留言的便條:“東傑,你姆媽今天的醫院動手術,身邊無人陪護,我去看看她,送點營養品。”
任東傑心裡頓時來氣,照著兒子胖乎乎的屁股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任軒然,你作業做好了?上中學了,還這樣無所謂嗎?就算送你出國,你也要有過上進的念頭吧?不然就是浪費我與你姆媽的鈔票!”
任軒然被拍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最初慌亂中透出幾許膽怯,可稍稍鎮定,轉頭見重祖父任家旺醒來,怒目瞪視父親東傑,頓時又感覺有了依仗,捂著屁股躲到重祖父母身後,沒有眼淚地乾號。
任家旺翻身下床,揮手就拍任東傑:“你白相夠了?要不幾天幾天看不到人,要麼回來吆三喝四,我看該打是你!”
祖父老了,手勁不重,拍在身上並不疼。可幾重壓力幾重煩惱交疊,任東傑氣啊!
杜雪珍看著,卻忙不迭擋在任東傑前面,阻擋著老伴:“你不要打詠剛!他難得下船,又當爹又當娘,忒辛苦!”
祖母的聲音不高,可被護抱著腦袋與肩頭的任東傑感覺耳中滾滾震動!
祖母這是怎麼了?她,糊塗了嗎?
那父親還敢放下他們老兩口不顧?還那麼糊塗地跑去照顧陶麗琴嗎?
“念申,不要怪媽多言多語……”
“媽,我們母女還有什麼不能講的?你只管講呀!”
季存為了處理祖父的事,雙休日開車返鄉,到了週一,直接駕車去了公司。
念申只能搭乘公交,來回奔忙著接送思迪。偏這天台風將臨,白天雨勢不小,加上六七級的陣風。母女倆都淋了半身雨溼。
而季思迪的鋼琴課又要考級,培訓機構發來通知,要交集訓費與考級費。念申在電話中聽了季存的簡單述說,就知道他這幾個月的積蓄只怕在往返家鄉與照顧老人的安排中又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只能與母親商量著,從他們那裡先借一部分,等她用其後幾個月的工資分期償還。
接過外孫女換下的溼衣服,詠蘭看念申胡亂用毛巾擦著滴水的溼發,一次次自我壓抑與消化的不滿此時不願沉積在肚中,猶豫著說了出來:“你能不能和小季講一聲!上海物價不低,你們生活也是要開銷的呀!迪迪已經不比她班上大部分同學了,人家是四個長輩加兩個父母,一起照顧著,要啥有啥!她卻等於沒有阿爺阿奶!季存還動不動就是工資全貼到家鄉去,你們這日子也太苦惱了!”
廚房中,談培祥忙著盛飯舀湯,聽到這言語,端了湯碗出來,也嘆說:“這一趟兩趟好說,誰家沒個困難呢?可是小季現在連他祖父的擔子還要全力承擔起來,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爸爸,姆媽……季存他,這不是心好嘛?”念申想為丈夫解釋,卻話到嘴邊,言而無力!連交鋼琴培訓費都要問父母借錢,她沒有底氣啊!只能勉強開著玩笑,“您們不也講,把小季當自家兒子看嗎?對自家兒子也這樣計較啊?”
不聽這話還好,聽到這話,詠蘭索性說出更多的煩惱:“我們是一心想把季存當自己孩子來看待!可他像我們的孩子嗎?他工作起來顧不著家裡,休息的時候不是忙他三個父母,就是忙他家鄉的親戚。那我們算什麼呢?自作多情,一頭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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