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被革去院長一職,成了毫無實權的博士。呵呵,李斯,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手段。”
趙高現在心情是萬分舒暢。
伏念倒臺,儒家失勢,支援長公子扶蘇的勢力一下子就削弱了近半。就算他與李斯不是很對付,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人家這件事幹得實在漂亮。
趙高的心腹高手閻樂,弓著身子湊近說:“皇帝陛下盛怒,恨屋及烏,儒家一系,日子不好過了。屬下監視著淳于越、叔孫通,發現其有怨懟之辭,非議朝政,非議陛下。”
“嗯?”
趙高輕咦一聲,嘴角流露出陰險的笑意,“泰山封禪,這原本會是儒家的大功,偏要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你把那兩個腐儒的言論記下,稍候一日,就向皇帝陛下揭發。這一次,要讓儒家萬劫不復,永遠沒有復起的可能。”
“是,大人。”
“你去吧。”
閻樂恭敬地退下,餘下趙高一人愜意地坐著。
“顏路,麒麟會,沒想到隱藏得如此之深。只需火上澆油,儒家在帝國之內,便再無立錐之地。而大公子……”
“哼哼~”
趙高依靠在座椅上,眼睛眯得看不見,“扶蘇,扶蘇,你會不會為儒家求情呢。”
……
“陛下,扶蘇公子求見。”
噠~
嬴政將毛筆擱置,凝視著虛空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是,陛下。”
扶蘇的樣貌與嬴政在眉宇間頗為相似,不過他的眼睛較平,面相也更中正一些,比之後者少了那種深沉冷酷的王者威勢。
他行步匆匆地走到嬴政面前,俯身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免禮。”嬴政打量了他兩眼,明知故問,“你入宮何事。”
“兒臣聽聞,伏念先生因受顏路牽連,被父皇革去中央書院院長一職,且眾多儒家名士同遭貶謫。
中央書院自已故國師陸言建立,一直承擔著帝國選官、任官和考核之責。在今旦夕之間,院長被革職,又有多數名士下放,不僅書院內部人心惶惶,更讓帝國上下人心忐忑。
兒臣斗膽進言,懇請父皇對伏念先生另加懲處,切莫革除中央書院院長,不可因顏路一人行徑,讓所有儒家士子承擔罪責。”
扶蘇說完,維持著躬身敬禮的姿勢,悄悄地瞥了一眼嬴政的反應。
他不敢看臉,只看到了後者脖子以下,尤其是雙手的動作。
嬴政不急不緩地甩了甩袖子,雙手落在自己的腿上,以一種頗為放鬆的姿態對扶蘇說:“這些日子,你與李氏女相處得如何。”
這?
扶蘇一愣,漸漸地挺直腰桿,回答道:“其人溫柔賢淑,品貌兼優,兒臣夫妻和睦,生活美滿。”
“夫妻和睦,生活美滿。”
嬴政微微頷首,又問道:“若非顏路之事,你打算,何時入宮來見朕。你既已行冠禮,又成了家,就不想開府參政麼。”
“修身,齊家,治國,父皇讓兒臣在家休養,兒臣自當領命,修身齊家,砥礪自身。若父皇認為兒臣可當一面,自然會予以開府之權。”
扶蘇想開府嗎,那必然是想的。一個胸懷志向的年輕人,當然無比渴望名正言順地踏入帝國朝堂,踐行自己的理想。
但扶蘇又認為,既然父皇沒有準許自己開府,或許是自己有所欠缺,才能與威望還不足以踏足朝堂,自己還需要加倍努力。
兒子的這種心態,嬴政一目瞭然。
而作為父親,作為皇帝,他對扶蘇這樣的思想覺悟,非常不滿。
“既然知道自己才窮智短,那你來勸諫朕放了伏念,是以為,朕這個皇帝,還不如你顧慮得周全,需要你來教朕做事,是麼。”
“父皇!兒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