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只是一個小子,為什麼有人會想要殺他,子房,你怎麼看。”
顏路說出這句話時隨意的樣子,讓張良一陣無奈。在過去的這些年裡,二師兄是越來越喜歡把“子房,你怎麼看”掛在嘴邊了。
張良兩枝細眉平耷下來,給了顏路一個無語的眼神,隨便敷衍道:“可能的理由很多,比如,主使者知道陳平的優秀,不希望這個人才為大公子出謀劃策。”
“大公子迎娶李斯之女,的確不是壞事,但太過魯莽。僅從這一點判斷就想要除掉陳平,這樣的刺殺未免也太過魯莽。子房,你沒有認真思考哦。”
“師兄,每一次遇事你都先問子房怎麼看,然後再把子房分析出的可能性一一否決,得到最接近的答案。師兄,你是在利用子房,好讓自己偷懶吧。”
“這怎麼會是偷懶呢。”
顏路扭頭對張良眯著眼睛輕輕一笑,“在智謀方面,我不及你,你列舉出多種可能,由我以第三者的觀感去分析,你我各司其職而已。”
“第三者的觀感……”
張良神色一正,認真說:“這一次,師兄恐怕不能保持第三者的觀感了。”
“你的意思是……”
“沒錯,是大師兄。”
說到大師兄伏念,張良和顏路的眼神,都變得十分複雜。
毫無疑問,伏唸作為掌門人,將小聖賢莊帶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但是這種高度完全不被張良認可,付出的代價,更讓張良感到厭惡。
連一向寡淡平和,不熱衷於摻和爭鬥的顏路,現在也站在了張良這一邊。
他們兩人,與反秦勢力都有不小的淵源。張良與衛莊,顏路與弄玉……
……
咸陽城,廷尉府。
六個刺客的屍體已經被徹底掏空,沒錯,在廷尉府這個地方,連死人也不會放過。
之前那兩個被英布殺死的刺客,同樣被送到了這裡,嘴裡問不出訊息,或許屍體也代表某種資訊。
屍體會被完全剖析乾淨,那些隨身衣物、道具更是不可能放過。這麼一查,還真的讓廷尉府從中查到了一些資訊。
“廷尉大人,匕首上的毒藥已經檢查出來了。”
下屬的彙報,讓廷尉黑黝黝的眼珠子瞬間直放光。他立即揮手讓謄寫卷宗的人就位,“說吧,匕首上的毒藥都是些什麼成分。”
“屬下命人翻遍了帝國覆滅農家後運輸回來的典籍,在其中找到了這樣一種製毒之術的記載。
在臨海地區,一些浪跡江湖的落魄遊俠,會將一些原本沒有毒的植物混雜在一起,塗抹在兵器上,使之具備超乎尋常的殺傷力。
它本身不算一種致命的毒,但對於開裂的傷口,藥物會在極短的時間進入血液流向全身,讓人暫時失去戰鬥力。
人體自身的免疫能力終究是能將這種藥物的影響清除的。正因為此,這種毒藥也只有抹在兵器上,才能發揮作用。”
“它的配方。”
“都是一些臨海特有的植物,流蘇,杜艾,七子花,木槿……”
下屬將毒藥的配方成分口述完畢,謄寫卷宗的人尚在奮筆疾書,毛筆在紙上拖動的細小動靜,在這個陰暗的房間裡,輕輕飄動。
廷尉正在思索。
半晌,他拍案而起,“點齊人手,隨我去抓人。”
“是,大人。”
……
在咸陽範圍內,有一座特殊的莊園,佔地頗大,內中景緻與咸陽城格格不入。
莊園外駐守著清一色的帝國黑甲士,五步一哨,密不透風。
這座莊園的主人,是一個耄耋老者,如今已是白髮蒼蒼。
老者正坐在涼亭裡,對著池塘裡的游魚發呆。風吹得他的鬍子雜亂飛舞,他紋絲不動,彷彿入定了一樣,渾濁的雙眼也不帶眨的,如同木刻。
齊王田建,這是他曾經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