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一個第三者,兩人的切磋也就暫且放下。
抱朴子見到來人,雙眼再度閉成一條縫兒,“北冥師兄,原來是你啊。多年未見,天宗一切可好?”
北冥子身影凝實的同時,手上還憑空捏著一杯茶,他悠然地將茶水喝下肚,不以為意地說:“天宗與世無爭,哪有什麼好壞的差別。”
抱朴子出言諷刺道:“呵呵,我聽說目前赤松和川虛鬧得很不愉快,上一次天人論劍,他們二人可是都出了重手,這也算是與世無爭麼?”
“明心見性,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赤松確實還差一些。”
北冥乃是天人極限,境界比起窮薪和抱朴還要更高一些,但他這怡然處之的態度卻更加激起了另外兩人的不滿。
窮薪子對於天宗處事的態度是不滿已久,對方那勘破所謂桎梏、大道無為的樣子,以人道的理念來看,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對固有責任的拋棄。
他開口說話依舊和氣,實則已經帶上了責問的意思,“北冥師兄,你境界高遠,向來將身份地位之類的東西視為塵世的瑣碎,但不要忘了,旁人可沒有你這樣的境界。
赤松乃是天宗掌門,川虛卻是人宗掌門,他們二人在論劍切磋中動了重手,不僅外人會以為天人二宗失和,就連道家內部弟子也會產生誤會,人心惶惶。”
抱朴子同意地點頭點頭,末了又補上一句:“依我看來,赤松的行為,其實是得到你的預設吧?!”
北冥子聽得臉上白眉根處微動,朝著對方看過去凝聲問道:“你說什麼?”
“北冥師兄,我們都很清楚,赤松想要天人合併。你並不阻止,其實便是支援。順其自然,並不是一個萬能的藉口。”
“嗯~看來在外這三十年,你踏入了天人,行事也變得乖張起來。無論天人二宗經歷怎樣的曲折,二者始終都是道家,我還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
“是麼,三百多年前因為追求天人極限而脫離道家出去的那些人,或許曾經也是這麼想的,但他們現在名為陰陽家。”
抱朴的語氣越發不善,聽得北冥眉頭皺起,“以你此時的話語,你這脫離了三十多年的人,倒像在給天人二宗挑事。”
“北冥師兄,新的時代正在來臨,人道才是我等身為人類該堅持的東西。”
對於那捲讓窮薪子一朝頓悟天人合一的文章,北冥自然也看過。“人”與“天”齊,他嗤之以鼻,但至多不喜,卻不會去扼殺。
“人道?陸言那一卷文章,可沒有說過人道之學就要徹底地跟天道對立。”
“陸言麼,他雖是天才,但畢竟境界不足。人道的未來在他身上,但此時他還沒有看透,天道對於世人之沉重。還有諸如你這樣,高佔順其自然之名,實則為享受天道論的既得利益者,對於人道之學傳播的阻礙。”
毫無疑問,他的發言正式將北冥子打上了敵人的標籤。
北冥一股氣勢升起,讓人彷彿面對曠遠幽深的汪洋,他凝視著對方,沉聲說道:“抱朴!老夫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動怒是何時了。”
抱朴全然不懼,一抹爐火騰地燃起,在汪洋恣肆的波濤中,開闢出一片溫暖的空間。
“正巧你打斷了我與師兄的切磋,就讓我們二人來作一場,同樣可以證明我的意志。”
窮薪見著這兩個人越說越離譜,最後竟然想要動手,不由地出聲勸道:“師弟,你做什麼?難道忘了最高境界的天人合一,乃是人道與天道相濟,主客體和諧統一。你現在為何這麼烈性?”
抱朴見師兄有點指責自己的意思,搖搖頭說道:“陸言還太年輕,並不懂得長期處於天道壓制下的人道想要達成平等和諧,就不得不爭!至於和諧統一,那是爭勝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