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之間,如星河爛漫,浩渺無極。
天階微涼,吹得窗牖鼓鼓聲起,她站在屋中,一切皆噤若寒蟬。
唯宋南歸一人,站在她身側,促促的呼吸聲在耳邊縈繞。
宋南歸褪去甲冑,儼然露出了其中的軟蝟甲入眸。
她見之伸手去觸,其間卻見腕上那一脈紅繩以及那銀鈴,只若有了動靜,便叮鈴作響。
極是悅耳,不承想他竟時刻戴著。
“你這時刻戴著,可不怕曝露行蹤?”賀琅玥惑然的抬眸問。
若是敵軍予以為線索,尋了他的蹤跡可不是得不償失?
宋南歸笑道:“許蠻之人,何從所懼,若非是連日暴雨,他如何能損我一絲一毫。”
他便是這般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但卻真真切切如他所言,除開那連日暴雨外,他還真沒輸過。
直待其傷愈,便將其一併搗毀。
甲冑及地,賀琅玥的眸底生了一縷寒煙,卸下那軟蝟甲後,褪去衣衫。
儼然看見了傷患處,一道深深的傷痕落在其脊背處,已是結痂,仍能覺之其當初的觸目驚心。
仿若當初那金戈鐵馬,刀光劍影杵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一目滄頹,血色扎眸。
她伸手去觸,那結痂之處,他絲毫無隱動,從頭觸之尾。
只覺觸目驚心,駭然餘目。
“這是小傷?”
傷痕從左橫跨至右,甚至席捲了一道脊背處,這能稱之為小傷?
她不解。
“只若不斷了性命或是斷胳膊斷腿,在我們行軍打仗之人的眼裡,皆是小傷。”宋南歸說著,從衣架上取了一件寢衣將至覆上。
她陡然回了神采,思緒中仍是方才的觸目驚心。
“宮中送去的藥物可還好用?”她不忘關懷一句。
宋南歸薄唇一啟:“自是好用,只若塗上了藥,便結痂了。”
好用便可。
“且是,據聞這藥乃是垂簾聽政的長公主特意囑咐帶來的。”宋南歸的唇角攬笑,一目沉邃下終究是滿懷流彩。
思緒轟鳴,這般皆傳到了宋南歸的耳中,她翕動著唇角,不覺思緒隱動。
這軍營中的訊息可太迅捷了。
“那軍中的伙食可還好?”
聽得賀琅玥如此關懷,心底的悅然洶湧而至,咧唇一笑之。
“白米饅頭而已,尚是有好些日未食肉食。”宋南歸的話語帶著微嘆,但又多了幾分感動。
成日皆以白米饅頭果腹,如何能撐得下日夜顛簸甚至身處於水深火熱,刀光槍影。
且是還是男兒之身,如何能填得飽肚子。
想起方才的一桌酒菜,他大多皆在飲酒,只顧得同他人敬酒而食,少食了那些葷魚飯菜。
洗塵宴其間的飯菜對於他們行軍之人應當算是大餐。
“我讓府中廚子為你做些吃食,皆以白米饅頭度日,如何吃的安然。”賀琅玥轉身欲走,卻見宋南歸扯住了她的腕部。
她驟然回神,對上他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