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尚可稱之為來去匆匆,車馬中置放於一道白布,只若觀之眸底便邃然凝重。
簾幕外,重影日深,方過晌午,仍舊有幾分清冷,一行之路,再無那紅楓,僅有深寒時的落葉在他眼底愈漸的深濃。
“一朝葉落,再無旋反之機。”言落時,墨顛眸色深重,黯然神往。
“或是如此吧。”墨轍附和一聲,卻見風起將那落葉堪堪打旋了些許,唇角亦復淺笑。
一日堪堪而過,再至第二日,已臨近京都,京都颯然遊爽,氣清天明,他掀開垂簾向四周張望,離了兩日,京都仍如舊。
將墨轍送入大理寺中後,墨顛便抱著血書,入宮去尋賀琅玥。
這血書在他手中尚不合情理,只若交付於賀琅玥,才可發揮其最大的用處。
原是向百姓為林初七請命,不承想卻是整了一道血書出來。
若是賀琅玥知曉,也會大跌眼鏡。
他穿過宮中游廊,越過簌簌迎落的林風,身上裹著一層較厚的衣服,一路之間,風吹衣襟。
至其含霜殿,風吹而盡,一片光禿禿的,尚有風雨交加過的滄頹。
他站在門前,擊叩了好些許。
屋中人似乎聽到了屋外的動靜,留神一看,眼見其隱隱約約的身影,似乎是一個男子。
則鳶率先將屋門開啟,映入眼簾的便是墨轍抱著血書肅然而立的模樣。
賀琅玥指了指墨轍手中的物什,問道:“這是何物?”
“萬人血書。”墨顛說的極淡,端端將手中的血書遞與賀琅玥。
賀琅玥接過手,看到手中這沉重全捲成一團的白布,有幾分訝異。
“萬人血書?”此言落下,賀琅玥便將白布翻瀾落開,儼然墜下時,她微怔,卻是看著的一片鮮紅的字眼,觸目驚心。
她許久未見過萬人血書這般了,還真是觸目。
“此間承載著沔西百姓的心之所向。”墨顛微一拱手,嘆之。
她才短短四日功夫,墨顛便向百姓要到了其萬人血書。
原是請命,許是那朝臣還有所微詞,但這萬人血書一上,卻堪比聖旨般的沉重。
賀琅玥堪堪起身,眸底生了絲笑意,乃是欣慰的笑意。
見他神情複雜,賀琅玥勸慰道:“如今血書在手,林初七定能安然,你也別這般憂心忡忡了。”
唯見墨顛深深的抽了一口氣,“也不知,這死罪可免,活罪又得判上幾年。”
林初七一事,牽扯之眾,生死只能交付於朝堂,交付於陛下,但若活罪的刑罰,卻是要三司會審而決定的。
但,墨顛與林初七尚有瓜葛,自然要避嫌,其中只能全然交付於那另外二司統籌而定。
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只願能在春暖花開日,同她成親。”墨顛唏噓一嘆。
窗外紅楓從殿外打轉,打旋落下,將禿禿的地面化了一地紅楓。
賀琅玥聽得卻是眸色驚瀾,才幾日功夫,不承想,他竟是想通了。
能揹著大理寺卿之名,娶個江洋大盜為妻,委實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