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如無聲泣血,一字一寸,皆如肝腸寸斷。
他本是身如浮萍,人若飄絮,終究是走向了宮闈深處,無根,又茫然。
他的笑已是悲喜難辨,這一夜,那一刻,直待疼痛席捲神經時,他的情緒才洶湧而至,一聲悲慼伴隨著淚光傾瀉而出。
凝露般深重,看到劍起刀落,終是闔了眸,恍若與方才隔了生死兩斷,但,做了這種選擇,他便不會後悔。
睜眸時,明媚落了眸,皆是一方韶華,而起身看見的卻是重重宮闕之下,捲簾而出,堂皇而邃重的宮殿皆落於目,疼痛已是在一夜一寒中麻木。
此時的無心,已不是無心,更不是阿懨,摒棄了一切的尊嚴,摒棄了凡塵前世。
“小朱子。”一聲尖銳的嗓音入耳,無心跌跌撞撞的轉身,對上的便是一個著了一身太監著裝之人。
“怎麼了?”無心應著,白色寢衣纖塵不染,皓白如雪。
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尚覺得自己的嗓音也變得尖銳陰柔了幾分。
尖銳的嗓音再落,皆是一字一句的扎著他的心間,“至此之後,你便侍候於宮中,李總管讓你去學規矩。”
至此之後,他也只能夠待在宮中了。
無心換上衣裳,將衣裳拍了拍,再眺目望向那日頭光亮,清潤的氣息入鼻,蟬鳴之聲此起彼伏。
隨著小太監出了屋門,只覺酷暑頓起,未及兩步,便汗水涔涔。
步子不急不緩,垂眸來到了一片宮殿中,他抬眸望去,發覺的只是成片的太監排排列列,站在一處,而無心也從中尋了個角落站著。
這一下午,皆是那所謂的李總管在此訓話,嘰裡呱啦說了一套,皆是些無關痛癢的話語。
他的眼裡皆是簌簌擊打的風,風吹落盡的葉,以及不知在何處的沈清綰。
時間流淌,一切皆惘然。
方入宮的他被分配至了御膳房,每日去御膳房處打掃,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宮中的青磚石瓦,堂皇而之。
日子過得極為清淡,由於宮中不允攜兵入內,平日裡時常帶著的劍柄也藏於宮外一處。
他如今只想好生當這太監,好生的伴沈清綰一世無虞。
但此事,似乎沒有他臆想般的容易。
如今,他連沈清綰的面皆見不著,只是被安排去了御膳房清掃。
而此時的無心,眸中再無了情緒,只有一覆清霜。
而他也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名曰,朱懨。
按了個清白的身份,讓他“有幸”入宮。
花了他整整十兩銀,換得一身的“清白”。
至了將暮之色,他便被安排入了御膳房,一身塵土飛揚,蟲蟻並起。
皆是吃食的御膳房,有著熱氣騰騰的小籠,以及盤盤紫砂糕,一屋芬芳,這般氣息,難免有蟲蟻侵擾。
連他皆險些流連。
看來入宮對於沈清綰來說也算是一件幸事,至少,不愁吃住。
“掃乾淨點!”
忽而,身後一聲厲喝,讓無心身子一僵,即刻頓住,以凌厲的寒眸而瞥,雙手持著笤帚,險些掄了過去。
這聲音聽得刺耳,又嫌惡。
這個佝僂太監似乎看見了無心的不屑,疾步走到無心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掄了他一巴掌,叫囂道:“看什麼看!再看將你眼珠子挖出來!”
無心沒有反擊,只是盯著他,眸色如猛虎下山,驟然冰冷,也驟然怒意凌頂,讓其佝僂太監有些許的汗毛髮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