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間,寒意從窗牖指間踏入,眉宇之間凜凜寒意,寒涼從指縫間流過,淺淺睜眸,落目時,其熟悉的場景再而呈現,一張桌椅,一落床榻,以及一個熟悉的人。
月華之下,疏影闌珊,晚風透窗而來,在微微暖煦的屋內生了一處微涼,燭火微動而來,隱隱約約的綽上一抹光翼。
她的眸子四掃而落,卻微微落在了那坐在桌椅旁託顎熟睡之人的身上,心下微微一觸,只若想起今日發生的事,心間便似覆了一層薄薄的輕霜,頃刻便會化開。
與惡狼搏殺時,當真與那個少年有幾分相似。
她早該想到,這二人便是同一人,而她面對的這個夫君,便是那個當年救她於水火的少年,一個她魂牽夢縈之人。
想來也是可笑,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之人,她日夜提防之人,她全力算計之人,便是那個她思之數年的少年。
此刻,她的容色便再無絲毫的笑意,面色緊繃,只是有些悲哀。她這般對他,他卻仍是能待她如此的厚重。
闊別數載,她又應如何面對?
正當她思緒萬千時,屋門處落得一道破門之聲,眺目而去,仍是那個白衣少年,鬼草王,他手中持著一碗湯藥,遞與她的面前。
“你醒了?”鬼草王容色平淡,眉目間沒有絲毫情緒,“我已為你施針把脈,才覺你的毒性險入肺腑。若是再不予以解毒,之後便是藥石無醫了。”
她默然無聲,良久,飲下其湯藥,凝眸道:“那應如何解毒?宮中尚好的藥材甚多,需要什麼,我這便飛鴿傳書命人去取。”
鬼草王反笑:“你當真以為這嗜骨散是尋常之物?解毒之法尚有,但所需藥材極為難得,其一乃是以野人參,其二便是這谷中的一瓣雪蓮,兩者煮成湯藥,飲上三日才得以解毒。”
“這谷中的一瓣雪蓮?”賀琅玥的容色微微一滯,抬首望向其窗外,山巒覆雪連綿不絕,彎成一道弧度,簾幕過處,似若揭開這谷中的一幔輕紗。
“雪谷中有一谷中簾洞,生長著奇花異草,一面覆水,但卻曲折蜿蜒,入此洞者,不知其所來亦不知其所往,僅有師祖一人能安然而歸。而這簾洞最深處,便生長這雪蓮,只若一瓣便有起死回生之效,百毒可解。”鬼草王娓娓而道來,眉梢間輕輕一揚,劃出一道不經意的笑。
他的瞳光流轉,似在思緒些什麼,賀琅玥見到其容色,只是微微有些奇怪,奈何心思在這一瓣雪蓮上,便在無言去想其他。
這野人參宮中尚有,但這一瓣雪蓮卻是這雪谷中獨有之物,難怪他師祖要隱居其中,原來還有此等奧秘。
思緒間,她將眸光落在了微微酣睡的宋南歸身上,微闔的雙眸,顯得格外安詳,指間微微一觸,卻仍是被理智給牽制。
他待她如此,然她卻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如今怎有能說得出口,讓他來為其赴險。
但這世間的確存在過能安然從那簾洞中出來的人,亦便是那第一任鬼草王。只若是有人能夠探秘,定是留下足跡或是為後人留下書冊的。
“請問,您師祖可有留下過什麼東西?”賀琅玥思緒之間,最終決定親自前往,但凡是皆要有所準備,否則定當是死路一條,成為一排白骨化為飛煙。
言辭之間,鬼草王心有疑惑,不知其意圖,環手打量著賀琅玥半臥起的身子,容色微微淺淡,略有紅暈,比起方才已然紅潤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