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輕浮,春色激盪,散盡了光霧的京都正如欲綻的紅蓮,被暖風和煦的光色掀成了一道金色簾帳,綠蔭垂蓋之下,盡是一片芬芳暖春之景。
縱然春光明媚,煙柳瀰漫,奈何眼前之處盡乃悽清蒼涼。
眼前的宅院古樸陳舊,沒有一絲的生氣,卻有森森的寒涼。
髒亂斑駁的稻草倚在門邊,老舊的宅門半遮半掩,頂在門上的牌匾看似一觸及倒,只若在外面,便能從門縫中瞧見裡面的蒼涼。
賀琅玥猛吸一口氣,轉而凝眸,眼底森寒餘慍,步子沉重且緩慢,一步一步的挪入這道老舊宅院之中。
而此處,便是停放“月彎兒”屍首的義莊,方入宅院中,呼吸之間便迎來一陣腐朽之味,燻得她連連打了個噴嚏。
她半晌功夫才回過神,舉目立在宅院中央,掃視著眼前的情境。
枯木縱生,荒石成堆,盡是蕭索寒涼,連同鼻息之間都有一股陰寒之氣,脊背透著森意。
“怎會讓我倆守這娘們,真是晦氣!”
目光一轉,隨著聲音源頭探去,直至落到了不遠處的門扉裡,似有兩個男子在其中立著閒聊,心情很是不悅,想來是墨顛遣來看屍體之人。
“明明是自縊而死,能翻什麼天,那墨顛盡是無事生非!”另一個男子聲音硬朗,滿腹嫌惡的唾道。
“可不,盡是給我們這些小人物尋些不乾不淨的事兒做。”
賀琅玥一聽,心底邃然不悅,這大理寺中早聞,墨顛待下屬不薄,甚至可以說是極好,如今竟還有人背後嚼他的舌根。
她賀琅玥看重舉薦之人,何人敢說一句不是。
“既然知曉自己乃是下屬,便恪守本分,莫要在背後說人閒話。”賀琅玥目似琳琅,從容的走到兩個男子的身前。
細細一打量,便是兩個佩著大理寺木牌的男子,一人身材壯實,一人古枯瘦弱,各配長刀,鬍鬚殘餘,一瞧便知是習武之人。
“你是何人?擅闖義莊,意欲何為?”壯實男子險些刀鋒出鞘,卻被瘦弱男子遏制了住。
瘦弱男子面容帶著狐疑之色,半天不說話,只是盯著她腕上的玉鐲不放,那直勾勾的目光,讓她有些許的森寒餘悸,良久,才緩緩道:“賀琅玥?”
話音剛落,壯實男子便猛拍瘦弱男子的腦門,訓道:“賀琅玥怎會來如此汙穢之地,真以為是我們啊!”
瘦弱男子連忙搖搖頭,一手搭起賀琅玥的腕,正言道:“這分明是隻有賀琅玥才戴的玉鐲,你瞧這成色,這質地,天下獨一無二。”
正當二人一來一往之時,賀琅玥的眸光已然低至幽潭,眉目深蹙,漆黑的不可一物,直至二人對上她的目光時,才猛然嚇得一寒顫,輕輕的鬆開她的腕,尷尬的笑著。
“如你們所說,賀琅玥。”賀琅玥橫了二人一眼,冷聲道。
二人相視一怔,即刻間,壯實男子的語鋒一變,嘴角弧成一道彎,打著哈哈道:“哎呀,長公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只是來瞧瞧月彎兒而已。”賀琅玥的聲色再次恢復平靜,緩步行至那一列棺材前,淡淡的問道,“哪口是月彎兒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