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減免三地賦稅之事乃是明文發出,兩衛放歸俘虜時,亦曾大肆宣揚,眾人皆知。
最為關心的問題問完,段曉棠便不再說話了,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燒烤之上,沒必要為了別人不相干的破事,影響自己的胃口。
當初她毅然舉起的屠刀的那一刻,不是早已預見到了今日的種種嗎?
世上再鋒利的刀劍,也斬不盡人心中的惡念與貪慾。
世人皆有各自的苦衷,有的人選擇剋制,而有人卻選擇將壓力轉嫁,以傷害他人來尋求解脫。
段曉棠的突然沉默,彷彿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悄然在眾人之間蔓延開來。
世事往往難以盡如人意,縱然早已知曉今日之結果,但在回首往事時,當初的“胡作非為”並不後悔。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落大地,吳越從一夜的安眠中醒來,精神煥發。
他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靳華清,怎麼會覺得一個以扮庸脂俗粉為樂的人,有底線呢?
不過到底是立功了,些許細枝末節,無需過分深究。
這一切,都不重要!勝利最重要。
至於昨晚一直縈繞在段曉棠的心頭,壓得她幾乎半夜未眠的事。
吳越輕飄飄地一句話,便決定了那些人的命運。“既然他們不肯改過自新,那便格殺勿論!”
無需再深究他們在匪寨中是否犯下切實惡行,一旦落草為寇,那就沒得商量了。
當初考慮到三州疲敝的現實條件,給了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既然不肯做良民,那就只能做鬼了!
南衙的刀鋒,一如既往地鋒利無比,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對於吳越這個可能大開殺戒的決定,諸將以沉默表示無聲的認同與支援。
那些數量龐大的俘虜,曾經差點壓垮兩衛。如今,他們不僅要攜帶數量更多的俘虜,而且這些俘虜還是兇殘成性的突厥人,危險係數無疑更高。
放下屠刀,未必就能立地成佛。有的人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有的因為不甘,重又執刀,繼續他們的罪惡之路。
唯有懲前毖後,方能確保長命久安。
莊旭環手抱胸,提議道:“經過三州故地之時,需得向當地官員打聽一二,亂兵俘虜落草為寇的情況如何?”
這些人當初都被登記造冊,打散後分配到各地。只要派出胥吏到村中查驗,看看人是否還在,便能大致統計得七七八八。
下落不明者,對當地治安而言,是一個極大的不穩定因素。
想必地方官員不會為了一點可有可無的政績裝裱,將自身安全置於危險環境中。
想當年,三州民亂之時,死傷的官吏不計其數。有的人是自作自受,有的卻是受了池魚之殃,白白做了刀下亡魂。
刀架在脖子上時,除了真小人,哪個會承認是罪有應得,各個都說自己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