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天氣,林婉婉哪裡敢擅自做手術,雖說還不至於到“一開刀必死人”的地步,但手術的風險無疑急劇攀升。
不論病患還是大夫,誰又能坦然接受這令人心悸的糟糕結果呢?
同樣的時間,創造更低的經濟效益,更高的預期死亡率,別說林婉婉,濟生堂其他人也有點受不了了。
偏偏他們做不出胡亂治病賣假藥這種喪良心的事,這份沉甸甸的壓力,便只能由他們自己默默扛下。
林婉婉真想對外大吼一句,她不是擅治疑難雜症,只是見多識廣一點。請讓她繼續在帶下病的舒適區裡待著吧!
夜路走多了總會見鬼,鉛丹案後,濟生堂再度加強了安保力量。
雖然現在的病人及家屬,只要將病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看來都是一副認命,不得不“通情達理”的模樣。
但林婉婉總怕遇上“醫鬧”事件,真的有心理陰影了。
郭景輝彎下腰,從藥櫃的下方小心翼翼地取出三支香,點燃之後,又畢恭畢敬地將它們插進香爐之中。
接下來的程式就該是變換幾個頻婆果的位置了。
林婉婉趕忙阻止道:“別動,我剛換過。”
勤儉節約刻入骨髓,林婉婉是一支香掰成三截,如今已是燃盡了。
郭景輝輕拍一下大腿,嘆息道:“這叫什麼事啊!”
顧盼兒擔心,濟生堂接二連三地“治不好”病人,難免會殃及池魚,影響到隔壁花想容的生意。
提議道:“不然,變一下傢俱擺設,或許能改一改風水。”
果真是一個既不怎麼折騰人,又能得到莫大心理安慰的好主意。
林婉婉想一出是一出,趕忙招呼人,“郭大夫,我們把凳子的位置變一變。”
郭景輝聞言,立刻積極響應,加入到搬動傢俱的行列之中。
顧盼兒見他們幹得熱火朝天的模樣,感慨道:“待會我回家問問父親、母親,有沒有其他講究。”
隔行如隔山,但老人的迷信經驗,一定更具有參考價值。
左文竹剛結束一堂繪畫課,走出教室,便瞧見大堂中幾人正忙著搬抬傢俱,又瞥見藥櫃之上供奉著的香爐,轉念就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了。
濟生堂這幫人神神叨叨,偏偏又摳摳搜搜,儘想著花小錢就能改運的美事。
臨到晚年收了一串學生,個個聰慧機敏,眉目間卻毫無丹青之意。
若是正式的入室弟子,恐怕得砸了他幾十年才立起來的招牌和名聲。
好在無論是學生本人還是出束脩的林婉婉,初衷都是成為畫匠,而非技藝高超的畫師。
能做到形似,便已足矣!
左文竹平生第一次見識不學“好”,非得往“差”裡學的。
不過以這幫人的天賦,想在丹青一道上出頭,著實不易。
左文竹沉聲道:“年輕人,這點風浪都受不住嗎?”
林婉婉苦著臉,抱怨道:“左老,這哪裡才只是一點點風浪啊!”
手撫著胸口,作痛心疾首狀,“我都愁得晚上睡不著覺了。”
左文竹慢悠悠地說道:“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