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幷州城的每個角落都似乎被笙歌所充盈,彷彿半年前壓抑與沉悶的氣息已被徹底驅散。
南衙諸衛除了少數如馮睿達一般私設外宅的將官,其餘的大多還是選擇蝸居在大營裡,自然也不會輕易去舉辦什麼宴會。
社交場的第一道門檻就是擁有獨立住所。
眼下諸衛的軍士在泡在汾河裡消暑,將官們則遊走於各家宴會場。至於具體去哪一家,全看彼此的親疏遠近。
段曉棠對於這些社交活動向來缺乏興趣,在長安時她就很少出現在那些場合,更何況是在幷州。
除了王府和白家的宴會推脫不得,其他時候她更喜歡窩在不同的廚房裡鑽研美食。
鑑於日頭太烈,且幷州周邊的河流裡指不定泡著哪支軍隊,段曉棠連釣魚的興致都沒有了。
不過南衙“親善大使”,吳越的專屬陪酒客,範成明對外的說法則是,“先前在草原消耗甚大,眼下自然要多多休養。還得抽空和營中將官們整理戰報。”
“忙著呢!”
當然,這只是為了能讓各方都過得去的一種說法,其實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段曉棠對於公事以外的社交活動,一直興趣不大。
甚至恨不得離營之後,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據段曉棠所知,今天除了陪李君璞去相那場註定成不了親的秦景兄弟倆,還有好幾個人都去外頭玩耍了。
幷州的宴席大多安排在中午,一直持續到下午。畢竟,對他們來說,夜晚還是太過危險。
臨到傍晚時分,將官們紛紛回營。
一天下來酒水管飽,但真正能填飽肚子的飯菜吃了多少,就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了。
武俊江今天也不知道去了哪個親戚家蹭飯,回來時竟然又感覺餓了。腳下一轉,來到伙房,熟練地讓伙頭兵們給他準備點現成的吃食。
如今正值諸衛休整期間,雖然沒有正式的慶功宴,但一切供應都是按照上等標準來的。山珍海味可能供不上,但伙房的灶火一直燒著,隨時都能吃到新鮮的食物。
武俊江大盆裡夾了幾筷子莜麵,配上一些切成絲的配菜,再舀上各種調料往上一澆,成了一道山西夏季的特色美食——涼拌莜麵。
天下美食萬變不離其宗,尤其是麵食。關中沒有莜麵,只有麥面,如果再加上點槐葉,就該叫槐葉冷淘了。
武俊江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醋罐子旁邊,勺子輕輕地在裡面攪動了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身體微微前傾,眼睛向罐子裡望去。驚訝地問道:“周倉曹,醋怎麼少了一大半?”
幷州人血液裡都流淌著醋,哪怕武俊江這種潑出去的水回流的都是如此。
不過類似經歷的白家諸人倒是沒有出現這般“返祖”現象。
營中其他將官對山西醋觀感平平,既不喜歡也不討厭,吃醋大戶只有武俊江。
他不過離開半日時間,醋罐子就差點空了。
周水生語氣平淡地回答道:“段將軍上午做了醋泡花生,臨時差了點原料,就先用伙房的。她說了明天會補回來。”
其他人這麼說,或許只是客氣一下,但段曉棠公私分明,既說了要補,那就絕不會食醋而肥。
武俊江一聽,頓時覺得口內生津,左顧右盼卻沒瞧見一個陌生的事物,問道:“東西呢?”
段曉棠在某些方面相當會做人,借用火頭營的人手傢什,通常會分點成品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