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白家作為山西之地名義上的最高統領,必然從方方面面影響本地上層人家的潮流。
白家人的舌頭若是“壞了”,那每逢宴飲,本地人家的宴席上的菜色選擇恐怕就得向寺廟看齊了。
好在白家人只是飲食有所限制,喜好還是正常的。但凡有機會,他們還是願意吃點好的。
幾道精緻的開胃小菜靜靜地擺在桌案上,它們的味道尚待品嚐,但視覺與嗅覺的雙重享受已經讓人心滿意足。
正當白雋準備宣佈開飯的時候,一個僕役匆匆進門,躬身低語:“國公,雍刺史來訪。”
雍修遠作為幷州城名義上的最高行政長官,如今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境地。
因一時疏忽,他幾乎被各方勢力聯手架空,成為了權力的孤島。只需等到班師回朝、論功行賞之時,隨便找個理由,便可將他調離幷州。
本地士族不歡迎一個強勢的刺史,而作為幷州大營的駐地,幷州刺史某種意義上也稱得上附郭官職,摩擦與衝突在所難免。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全心全意的自己人才值得信任和接納。
雍修遠兩邊不靠,自然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至於作為客軍的南衙諸衛,過往在地方上所受的掣肘頗多,不說帶著有色眼鏡看人。雍修遠初來乍到,在調動各種資源人手方面,遠不如主動配合的白家和幷州大營來的便利。
如此一來,南衙偏向哪邊不言而喻。
高官們都是注重顏面之人,雍修遠不請自來,且在飯點上門,究竟所為何事?
裴續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在幷州城中待了這麼久,與各路官員士族的關係都打得火熱。但對自從張句謀反案發之後就一直稱病的雍修遠,已經很久沒來往了,實在不知他此番前來有何用意。
白雋沉吟片刻,隨即說道:“請他進來。”
雍修遠先前總以病體欠安為由,深居簡出。今日前來,卻彷彿一夜之間拂去了病容。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都似乎在衡量著周圍的氣息與風向,彷彿連行走間都藏著不可言喻的機鋒。
他的面容,經過這些日子的“靜養”,顯得更加清癯而深邃,面板下隱隱透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眸子如同寒潭般幽深,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卻又迅速被一副溫文爾雅的面具所覆蓋。
雍修遠的到來,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也讓不少人感到了尷尬。
古陽華就是其中之一,畢竟這是他的直屬上司。撇開上司受另外一位大佬提攜,不大符合忠義的原則。
白雋態度親切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雍修遠坐過來,笑著說道:“聽說你生病了,本想著過兩日再找你喝茶的。”
雍修遠微微頷首,“本也不是什麼大病。”
他信剛才的話不是託詞,白雋相當會做人,即便在大勝還朝、志得意滿之際,依舊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更不會忘了他這位還未卸職的幷州刺史。
但這些都是表面功夫,也就那樣了。
就像白雋召見一部分幷州官員,連晉陽縣令古陽華都請來家裡吃飯,卻獨獨撇下他這位幷州官員之首。
尋根究底,不都是因為你兒子手伸得太長撈過了界,他才不得不託病暫避鋒芒嗎!
白雋親熱道:“修遠來得正好,嚐嚐我家的飯食,特意找大夫和庖廚改了食單,正適合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