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臣子若是奸惡,百姓好歹還能盼著皇帝出面主持公道,可要是皇帝本人殘暴不仁,那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林門幾個弟子聚在一起,熱火朝天地商議著,如何安排時間去齊府探望齊蔓菁。畢竟眼下齊蔓菁的處境艱難,肯定不方便出門。
好在她們都是年輕小娘子,幾人一同前去探望,也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過了幾日,林婉婉突然接到齊家傳來的訊息,邀請她前往齊府一敘。如今齊家正處於喪期,諸事繁雜,實在不方便前往別處。到了約定的日子,林婉婉應約乘車前往。
這次林婉婉的目的地不再是靈堂,齊廣白的棺木不日就要下葬,趕在齊和昶父子離開長安之前。
好在吳杲知道這次實在是做得不體面,時間上倒沒有刻意逼迫,齊家還能有條不紊地籌謀,將家中事務安排妥當。
在林婉婉來之前,這間廳堂內已經進行過一次類似的商議。
齊家的財產分為四份,齊和昶和他的三個兒女,各自析產。
齊廣白那一份自然是由他的妻子帶回孃家,作為撫育子女的花銷。
這時候該舍就得舍,親家能拉拔一把,已是莫大的恩情。
林婉婉進門時,屋裡已經坐了好幾位看起來要扮演德高望重角色的人。
唯一熟悉的,只有莫陵遊。
以往在幷州時,沒覺得兩人有多麼深厚的交情,可這次齊家把他請來,林婉婉猜測,要麼是齊和昶覺得莫陵遊人品靠得住,要麼就是因為他足夠 “安全”。
是的,沒錯,就是安全。
吳愔開了一個壞頭,往後太醫署人人自危,但擅下猛藥的莫陵遊,反而成了最為安全的一個。
一般人不敢請他出手治療,再者萬一出了事,也沒人會拿他問罪。
畢竟吳越都沒計較,你計較作甚!
另外兩位見證者,一個是齊廣白的岳父許老丈,另一人是齊和昶的表弟,都是齊家實打實的親眷。
他們早就聽聞林婉婉的大名,憑一己之力,將齊王一系和天水趙氏摁進深淵裡的狠人。
齊和昶同眾人鄭重介紹道:“林娘子乃是小女的恩師,此番老夫與二郎遠赴嶺南,小女便託付給林娘子,在她門下學習岐黃之術。”
其他人聽了,一副並不意外的樣子,或者說,他們該驚訝的時候早就過去了。
被下旨流放的,到底只有齊和昶一人。齊蔓菁一個弱女子留在長安,倒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先前都以為是為她許一戶人家,哪料到是託付給林婉婉繼續學業。
仔細想想,這個人選確實在情理之中,畢竟天地君親師,師徒關係非同一般。
這次的風波,全賴林婉婉見多識廣,大部分醫者才能全身而退。
這樣一個有本事,還有一些靠山的女人,自然能夠為齊蔓菁提供廕庇。
齊家下人取來幾本簿冊,齊和昶神色凝重地說道:“小女年幼,將來我恐怕照料不及,這些是先分給她的脂粉錢。”
照理說用“嫁妝”的說法更為恰當,但齊蔓菁跟著林婉婉,學業未成,以後的事情還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