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只要一想到丹藥是用些什麼材料煉製的,就知道這病有多難醫治。
巫醫道三者淵源甚深,但各有所長。
人群中幾個資歷深厚的大夫眼神交匯,彼此心領神會,慢慢達成了一致。
能在長安城中混這麼多年的大夫,除了醫術,情商也是重要的一環。
當下,唯有禍水東引這一條計策,死道友不死大夫了!
論起對丹毒的瞭解,道士們才是真正的行家。
吳愔瞧不上庶民的性命,可對神仙總該還有些敬畏之心吧!
恰在這時,一名王府屬官捧著一沓厚厚的名帖進來,無數大夫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們過去積攢的人脈關係終於能派上用場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孰料室內傳來一聲大喝,“不管是誰,本王都不見。
告訴外面那群人,治不好我兒,本王要他們全都陪葬。”
林婉婉輕嗤一聲,你兒子的性命是性命,其他人的性命就是野草嗎?
此時只能確定一件事,吳愔是個瘋子。哪怕他將在場所有人都殺了,他會償命嗎?頂天了挨一頓斥責、罰點俸祿,要是能被削爵,都算皇帝大公無私了。
事已至此,林婉婉再也沒有隔岸觀火的閒情逸致。她站起身,大步走進吳穆的寢居。這一次,只有她一個人。
一進去,林婉婉就感覺這屋子可真大,人也真多。之前被一股腦抓到王府的太醫們,一個都不見蹤影。
屋裡不光有吳愔,還有一大群伺候的僕役,另外還有一位重要人物 —— 齊王妃趙惠安。
因為林婉婉是女醫,趙惠安沒有避諱,正坐在床頭,細心地為兒子擦拭臉頰,仿若一位慈母模樣。
也就是說方才吳愔殺人、威脅的時候,她都在屋內。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林婉婉徑直走到吳穆的床邊,趙惠安聽聞方才的一場爭端,倒不認為是哪裡來的狐媚子,只道:“將林娘子身上的利器卸了。”
若是尋常女子被人當眾拆散發髻,將被視為莫大的侮辱。
好在林婉婉並不在意此事,而且她的頭髮大多是用頭繩固定的。不用齊王府的丫鬟上手,自己將頭上另一支金釵拔下來,這支是純金的。
趙惠安輕聲道:“稍後自會厚償娘子。”
只穿著中衣的吳穆身形格外單薄,小臉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兩頰微微凹陷,顴骨都顯得有些突兀了。嘴唇乾裂起皮,泛著不健康的青紫色,即使在睡夢中偶爾還會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林婉婉的手搭在他的脈上,脈象細弱且遲緩,就像一條即將乾涸的小溪,水流微弱,時斷時續。手指下的脈搏跳動毫無力量,彷彿隨時都會停止,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艱難地掙扎。
是誰都能看出,現在的情況很不妙。一般大夫可能會委婉地暗示準備後事,而自知醫術有限的大夫則會坦誠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後一種千萬不要說,之前就有個大夫因為這麼說,被吳愔給殺了。
至於前一種,但凡腦子正常的,都不可能把這句話說出口,生怕轉世輪迴得不夠快嗎?